我開始顛倒著不受控製地下落。
岩融仍在沉睡,而我,開始嚐試在沒有付喪神的指導下,主動觸碰信仰。
不,那不叫信仰。
這是意誌。
——誓要斬滅惡鬼的意誌。
以不斷拋下的火種為承載,我將寄托於此的願望一一收入。
來自被半天狗不屑一顧的弱小者們的意誌如同星星之火,點燃了木龍,也點燃了我的刀刃。
炭治郎的火之神神樂與水之呼吸的巧妙結合正生生不息在下方流轉,彌豆子的血鬼術點燃了從天而降的雷霆,善逸遊擊在戰場各處,動如雷霆,斷金裂風,最後,由伊之助輔助宇髄先生一同纏住了剩下的兩頭龍。
邊緣,宇髄的三位夫人分散在各處,塗著紫藤花毒素的暗器鋪天蓋地而來。
更遠處,無數、無窮、無盡的火種零星點點被枯瘦的手灑落。
所有人的意誌,在聚集。
“不知道你又想做什麼,”地獄下方,穩穩立在刀尖之上的贖罪之人笑著,擺出了出拳的架勢,“就幫你這一把。”
“素流——”他沉肩蓄力,握拳於胸,向著上方的人間,大喝:“一式!”
在地底的深處,這個昔日的敵人,如今的戰友,向我送出了所能給予的最大援助。
剛正雄厚的拳風震蕩著看不見的層層關隘,層層透過,最後如同戰錘,敲擊在了碎裂的羅生門上。
咚——!
戰鼓擂!
肆虐的亂流被這一擊徹底衝散。
穩住身形的我踏著早已彙集而成的火焰,淩空飛起。
後頸的火焰燃燒的前所未有的旺盛,甚至燎透了冰冷的皮膚,從早已死去的身體上浮現,燃燒,擴散——
順著左側耳後攀爬而上,一如曾經的藤蔓木紋,臉頰、眼角,最終在停在額角。
我非神明,非日輪,非天照。
我是再普通不過的“弱者”們的一員,是他們的代行者。
他們說:鬼,斬必死!
於是我便高舉火焰長刀——
半天狗恐懼顫抖的眼眸深處,隱藏著窺伺的鬼王鬼舞辻無慘驚愕地,不可置信地,看見了他千年以來一直無法忘卻的噩夢。
少女,或者說打扮成少年的少女,麵朝著鬼,高高地,將刀舉過了肩。
‘他’尚未長開的稚嫩臉上,一整個半邊側臉,屬於火焰的斑紋是如此熟悉。
大薙刀寬大的刀身在黑夜中開始燃燒,赤色的火焰升溫,升溫——
橘紅,橙黃,最後,變成了刺眼的,正午烈陽灼熱的白。
“他”的目光對上了半半天狗的眼。
“不……”
通透世界之下,無悲無喜的淺紅色眼眸鎖定了隱藏在深處的膽小鬼。
“不可能……”
刀風撕裂空氣,刀鋒未落,火焰先至。
堅硬的外殼被燒透,眼見下一秒斬首之痛無可避免,如同老鼠般大小的半天狗本體,雙手抱頭,絕望大喊:
“饒了我饒了我,求求您饒了我!”
我笑了出來。
“半天狗,你自詡弱者,吞滅弱者,洋洋自得。”
冷眼看著地麵上的恨鬼無聲地消融,抱著頭顫抖的怯鬼隨即變大,血肉生長,骨骼外覆。
“那不如來嚐一嚐這個吧,這個彙集了你所蔑視的‘弱者之力’的刀刃。”
我“看”到了,這個瑟瑟發抖的怯鬼,躲在了瞬間完成了消融再生長的恨鬼的心髒處。
但這不過是——
垂死掙紮!
刀,從左上方的脖頸斜砍而下。
頸椎,鎖骨,心髒!
“鐺!”
細小的脖頸連帶頭顱直接湮滅在火焰中。
一刀!
恨鬼身首異處,怯鬼屍首分離。
太陽,已重返人間。
“假的吧。”這個苟且偷生,一直以來堅信‘普天之下除我皆惡’的怯懦之鬼,在消散的最後,隻留下了一句不甘的:
“這算是……什麼弱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