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櫻而言, 今天是不一樣的一天,她成為了一個人的“戰利品”。
闖入地下室,將她帶走的那個人很守信。
等到後邊緊緊跟著的聲音都甩開後,她被輕輕地放在一個鋪著毯子的地麵上。
然後那個人回頭就鑽進一堆雜物裏, 奮力刨了一個來回後, 開心地向她舉起了手中的東西。
“手風琴?”另一個一直沒停下來的聲音這麼說道, “竟然還是兒童款的。”
“請叫它八貝斯迷你款手風琴, ”自稱“花”的人晃晃頭,“運氣真好,再大一點我就要擔心找不到按鍵了。”
“……”另一個聲音停頓了一會:“原來你說的不擅長是真的啊!”
“不然呢?”她聽到那人疑惑地反問,“你又在腦補了什麼東西?算了, 今天先不和你計較, 讓我看看這個怎麼用,嗯……”
“欸, 好了!”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 那人手中的東西發出了成串的、連貫的音符。
……啊。
六歲的女孩緩慢地,遲鈍地轉了轉頭。
這個,我好像以前聽過的。
她想。
在哪裏, 在什麼時候呢?
……不記得了。
被後天改造成的紫色的眼睛微微閃動,年幼的女孩聽不出曲子裏複雜的含義,她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給她帶來這一切的“花”。
曾經的記憶似乎都離得很遠, 但一瞬間又離的很近。
在漫天的星空下, 夜風, 手風琴,笨拙的少女, 專門為她演奏的“小星星”。
“櫻。”她聽到那個人笑著對她說:“你看, 不疼的吧?”
“啪嗒, 啪嗒。”
女孩低頭,摸上了自己的臉,沾上了滿臉的濡濕。
那個人看著她,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琴,驚慌地往她坐著的方向撲:“等下,怎麼突然就哭了,”
被拋起的手風琴在最高處被另一隻更加大的手接住,短暫停頓的音樂又接著之前斷掉的音繼續。
而衝過來的人正緊張地打量著她。
“哇,怎麼哭地停不下來,醫生快來——”
“——全身掃描通過,身體方麵沒有問題。”
“不是身體出事了,呼,還好還好,那……”
“說不定是想家了,畢竟我們直接把人孩子搶過來……”
“那、那怎麼辦,先說好,間桐家我炸都炸了,那個地方爛透了休想讓我把她送回去!”
“也沒讓你送回去,你別急……把手裏的刀放下!先哄孩子,快,她哭得更凶了——”
“我沒哄過孩子啊,這,怎、怎麼辦……抱抱有用嗎?”
“試一試?你別慌,哭出來對這孩子反倒是好事。”
“對哦,是這個道理,前輩您……等下,您什麼時候學的手風琴?”
“唔,就在剛剛?看了就會一點了。”
“花花,先不要在意這個了,快上啊——”
安靜的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湧入了嘈雜人聲,也正是這一瞬間,本該習慣了的疼痛突然變得無法忍受,一直以來,沉默著被劇烈的被蟲子啃咬的痛楚和恐懼仿佛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女孩張了張嘴,掙紮著,一字一頓地;“疼……姐姐、疼……”
下一秒,她被一把擁住,抱了起來,抱著她的人額頭貼上了她的,背後有一雙手輕輕地拍著,抱著她的人似乎在絞盡腦汁地哄她:
“不疼啦,吹吹?抱、抱一抱,好孩子……”
櫻,這個六歲的女孩,曾一度放棄發出的呼喊,在這一次終於有了回應。
是一個未曾相識的人,和她有著一樣的花朵的名字,有著能燃盡一切的熾熱之火,強勢地打破了地下室的禁錮,對她說:
你的眼睛很漂亮,要來一起看星星嗎。
在少女手忙腳亂的安撫中,女孩終於出現了這個年齡該有的反應,疼痛,哭嚎,也正是此刻,指針走過了十二。
新的一天,到來了。
……
黑夜過後,太陽照常升起。
對於櫻而言,今天是她成為“戰利品”之後的第一天
帶她回來的那個人在陪她完整地看過星星之後就一頭栽倒睡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
蹙著眉,蜷縮著身體,完全沒有醒著時候的活力。
“沒有關係,她隻是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另一個存在感很強的聲音這麼對她說。
這一次,櫻沒有再忽略他。
女孩轉頭,看到了……
一個隻有一半身體,沒有腿的,閃著雪花點的,模模糊糊的,粉色頭發的男人。
她點了點頭,對這個仿佛接受良好。
接著,女孩抱著毯子挨著少女躺下,卻很注意地沒有觸碰到一分一毫。
是溫暖的,太陽。
……
我一覺睡醒,發現一個上午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