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眉看著她的眼神近乎與蔑視,“現在是承認你撞死玉兒是在報複我了嗎?”
“年紀大了,更應該講道理,更應該不帶任何色彩的去理解別人的話。”花盡淡淡的朝著房間中間的桌前走去,哪兒有一個醫藥箱,當然不是給她準備的。
是奶奶還沒有醒時,她在屋子裏找出來放那兒的。
她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整個人就是冷冷淡淡。
拿剪刀剪去了左側的衣袖,直到整個脫落下來,那隻手臂已經被血染透,靠近手腕的地方血已經幹了,但在紋身那一片兒還有絲絲的往外冒。
她坐下。
拿出棉簽和消毒藥水。
樓月眉走過來,她牙關緊咬著,看著她的後背,瘦弱、窈窕,整個背部的線條柔美而不失女性的力量感。
走近了,她的側臉,她的眉眼,和死去的女兒——那麼的像。
樓月眉撐在桌子上,坐下,死死的盯著她的臉,心中那隱秘的一塊被慢慢擊碎!
她沒有說話。
花盡也沒有,棉簽不足以擦拭那麼大塊的血跡,拿棉布,倒上消毒水,擦拭一遍,整個棉布都變成了紅色。
扔到腳邊的垃圾桶。
繼續。
“那麼你的意思是你撞死玉兒,你不是為報複,你純粹是在殺人!”樓月眉對於她親自製造出來的傷情視若無睹,包括花盡依舊在腫的臉龐。
花盡低頭,幾根亂發從側臉掉下來,堪堪遮住了她的神色——便顯得這個女人尤其的冷靜。
哪怕是在她擦拭傷口,因為微微用力,摁壓出血後,她依舊神色如常,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件事我無法為自己開脫,我確實撞了人,但我不會愚蠢到去殺人。”花盡隻是如此道。
刺青上的花瓣兒剛好裂開了一道口子,不大,也就是有源源不斷的血流出,以緩慢的速度讓血染透了整個手臂。
“你說這種話就能得到寬恕麼?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奶奶的五官猙獰。
“我知道。”花盡沒有抬頭,一邊回話,一邊處理。
上消毒藥水。
洗完澡裏的東西比較少,能做的也隻能這樣,扯紗布包紮。
包紮好了。
拿起放在一側的外套,穿上。
套進左側手臂時,行動不那麼流暢,有些僵硬,穿上了。
她才正眼去看樓月眉。
“我不會被寬恕,所以我會負責。既然我會負責,我就可以不接受你的一切刁難。”
“你說什麼!”
花盡站著她坐著,兩個人交手的次數很多,但這是唯一一次,兩個人氣勢相當。
花盡不夠淩厲,隻是用她的漠然在抵擋一切的鋒芒,“就是字麵意思,奶奶不需要別人沒有聽你的就惱羞成怒。就像我和樓西洲……”
她頓了下,又道,“我和他離婚後,就不要再逼著他結婚了。他考慮你的情緒,一心想讓你開心,而你卻步步緊逼。”
樓月眉慢慢的也站了起來——
她年歲已高,卻隻比花盡矮了一丁點,視線對視,嘲諷,“聽起來你好像在交代後事,莫非你的後事就隻剩下西洲了?還有別的遺言,你一並說了。”
她定定的看著樓月眉——
天說暗就暗。
樓月眉醒來時還是黃昏清冷的光,這會兒就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昏暗。從格子窗看出去,樹葉搖擺,在風中淩亂。
她收回視線,眼神倒影著她對麵的那個格子窗,沒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