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荀殷吃驚,沒想到古言玉竟然想到了這些。
他道:“我從未因此感到寒心,上位者本就應該盡力掌控一切,你也知道我手握重軍,若是皇上還不忌憚,那就隻能證明他愚蠢,自古出了多少手握重軍最後謀反的大臣?皇上若明智,就應當將我牢牢監視住,以防因我而生變故,擾亂了朝局。”
古言玉聽著這番大道理,忽然覺得自己果然隻是個內宅婦人,不禁自嘲道:“是妾身眼界太小了,隻站在了侯爺的立場,卻沒有站在皇上的立場。”
秦荀殷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和別人比,你已經很好很好了。”
結果這夜,古言玉就翻來覆去地沒有睡好,第二日晚起一定的,她頗有些食不下咽,等著秦荀殷回來告訴她結果。
秦荀殷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他喝了口茶,覷著古言玉的臉色,表情沉沉地說:“太後沒有收回成命,日子定在了下個月十六。”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古言玉吃驚,她早就想到了,隻是心中到底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太後別真的那麼多管閑事,沒想到奇跡到底還是沒有出現。
古言玉站起身來,朝秦荀殷斂衽道:“恭喜侯爺。”
秦荀殷凝著她,她臉色十分寡淡,看不出喜怒,整個人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氣息,秦荀殷僵直了脊背,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古言玉率先打破沉默,她提起茶壺慢條斯理地給秦荀殷添上茶,語氣顯得十分漫不經心,她道:“妾身其實想過了,隻要我們威遠侯府行得端做得正,就算天家真的派人來監視我們,我們也不必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能監視出什麼來?所以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其實都是不重要的,相反太後娘娘能讓她的侄女入我們侯府為妾,可見對侯爺您的愛重,這是太後娘娘對我們侯府的抬愛和恩澤,我們應當欣然接受才是。”
秦荀殷看著她不說話。
“這是件好事,妾身明日去給母親問安的時候就跟母親說,這畢竟是後院的事情,侯爺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吧,一切還有母親做主。”古言玉溫聲細語地說。
秦荀殷道:“好。”
結果下來了,古言玉反而淡定了起來,幾乎一夜無眠,次日醒來神清氣爽地去給太夫人問安,三夫人、五夫人都在。五夫人月份漸大,食欲漸開,人長胖了些,近日也時常出來走動,偶爾還會去秋蘭院和古言玉說說話。
妯娌倆都是懷孕的人,能說的話很多。
行了禮,古言玉在太夫人旁邊坐下,笑了笑道:“有件喜事要和母親說。”
太夫人臉上盡是笑意:“如今你們都懷著身孕,已經是雙喜,還有什麼喜事?我管著府裏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還能知道?”
“是侯爺告訴我的,太後娘娘賜了她娘家的一個侄女給侯爺做妾,定於下月十六進門,這是太後娘娘對我們威遠侯府的恩典,是以今日特地來跟母親商議。”古言玉眉眼含笑,讓人看不出她真正的喜怒。
三夫人有點匪夷所思:“太後賜妾?太後她老人家怎麼想到這茬了?我們二伯是找不到妾室還是怎麼的?需要她老人家操心我們內宅的事?”
五夫人豎起食指,朝三夫人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這種話不能隨便說的。”
三夫人望了眼麵色沉著的太夫人,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都不傻,誰都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與其說是天家的恩典,不如說是天家在他們威遠侯府放了雙眼睛,否則他們如何管得到秦荀殷屋裏的事情來。
古言玉則想,太夫人心心念念著給秦荀殷納妾,就盼著秦荀殷能多有幾個孩子,這下總算順了太夫人的心意了,能讓太後娘娘賜妾的,可沒有幾人。
“母親,您也知道,我現在身子不方便,這納妾的一應事宜,恐怕還得讓您操持,”古言玉聲音溫溫和和的,絲毫不見悲傷或者憤怒,“隻能辛苦母親了。”
三夫人凝著古言玉溫和的臉,想到一句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秦荀殷納妾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豪門貴族的男人,誰沒有個妾室?
更何況這妾的地位也就比丫鬟高一點點的,說白了就是個伺候人的,古言玉身為當家主母,給秦荀殷納了就是,到時候想怎麼收拾還不是古言玉一句話說了算。
但太後娘娘賜妾,則是不同,那是天恩,太後娘娘賜的妾也就和尋常的妾不同,那是貴妾,古言玉不可能整天讓貴妾到自己麵前來立規矩,不僅不能,還得將那妾室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