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處處銀白,雪已經停了,融化的雪水從屋簷滴下,順牌坊淌下,石板街上濕漉漉的。紅衣僧人就坐在雪水裏,一點也不感覺猥瑣。
陳阿婆是善良人,看到紅衣僧人裸露的半截肩膀,拿出件軍大衣要給他披上,卻被僧人拒絕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遊蕩在鳳凰城的旅客已經走了不少,新的一批還沒來到,在街上逛的多是些閑人;看到這樣的事情有些就圍攏來,有些在僧人身前丟下些零錢,有些拿起數碼相機拍照;有兩個甚至坐在他身邊合影。
僧人一直低目默念佛經,對身邊的事情恍如未聞。
“這才是真正的高僧。”有人讚歎道。
祝童下樓吃飯,他說是吃飯,其實是喝酒,鳳凰城的私釀燒酒很對他的胃口。看到門前圍著一群人,問陳阿婆:“那裏出什麼事了?”
陳阿婆正為難:“有位和尚在那裏,隻坐著,不說話,不知道想搞什麼鬼。可憐那麼冷的天,他還露著膀子。”
“噢?和尚?”祝童對這些很敏感,端著酒杯走出去。
遊人圍了三層,祝童好容易擠進去,正好僧人抬起頭了,他看到一雙清澈的眸子。
“施主慈悲,天寒地凍,能賞杯水酒驅寒嗎?”第一次,僧人開口布施。
“當然可以,師父請。”祝童把酒杯遞過去。
僧人接過酒杯仰頭飲下,紅潤的臉上閃出一絲微笑:“好酒,能再施舍兩杯嗎?”
“酒是有的,師父不怕破戒就進來。”
祝童接過酒杯,轉身回堂屋。
僧人果然站起來,隨著祝童走向陳阿婆的客棧。
有幾個遊人躲閃不及,也沒見僧人有何動作,人已經掠過他們,坐在陳家客棧的堂屋裏。
陳阿婆為僧人添上付餐具,站在門前道:“都去,都去,沒什麼可看的。”
僧人如果做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模樣,還是有些看頭的;看他坐在酒桌前放肆喝酒,眾人對僧人的興趣大減,議論幾句漸漸散去了。
“請問大師如何稱呼?”酒過三杯,祝童凝視著僧人問。不用試探就能看出,僧人,一身極高明的功夫,一定不是個無名之輩。
“索翁達。”
“活佛?”祝童大吃一驚。
“索翁達已經不是活佛,隻是一個僧人。”索翁達與祝童一樣,隻喝酒,對滿桌的酒菜看也不看,一雙眼睛一直就沒離開祝童。
他實在看不出祝童有什麼高明的地方,功夫平常,隻是一個紮實而已。
“請問索翁達,來鳳凰城有何事?”
“兩件事。”索翁達伸出手指;“一是來見見你,二是救人。”
“大師知道我是誰?”
“祝門掌門,江湖人稱千麵獨狼,祝童。”
“那麼,活佛隨我上樓吧,救人要緊,我倒是稀鬆平常,沒什麼好看的。”
祝童推杯站起,引索翁達走向樓梯處。陳阿婆已經回來,很多話明顯不能在老人麵前說。祝童還想問問竹道士的事,他一直以為,竹道士此次所謂羽化登真不會那麼簡單;大家都在說他是和索翁達活佛互相印證時悟通生死大法的,按照祝童以前的理解,不就是被他打死了嗎?
安妮還守在柳伊蘭身邊,看到祝童引著位僧人走進來,連忙起身迎接。
索翁達根本不理會安妮,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注視著柳伊蘭,雙手幻轉,成摩羅獄印。
印法初成,祝童已感覺到龐大的威儀;索翁達借助摩羅獄印凝聚起強大的精純神力,確實有喚醒柳伊蘭的資本。
安妮已經抵擋不住,一步步退出房間;祝童拿捏著身份不肯被對方輕視,雙腿釘在原處勉力抗拒。
布天寺的幻身七印神妙異常,修煉時卻很簡單;隻有心智堅韌的人,才能化簡單為繁複,進入七印世界。但是,幻身七印修煉到最高境界,又需要返璞歸真,化繁複為簡單。
索翁達已經成功轉化幻身七印的前五印,第六印就是這摩羅獄印。自從三年前化解第五印後,無論麵對對手還是麵對信眾,索翁達隻使用摩羅獄印;其中二十五番變化已經合並為五番,如果能五合為一,索翁達就能麵對最後的印法——雪山獅心印。
“如果想讓她醒來,午夜到南華山找我。”索翁達展示出強大的實力後,忽然收起摩羅獄印,對祝童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活佛,先救醒柳大姐,有什麼條件好說。”祝童身體輕搖,人已經攔在索翁達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