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兩老殘局(下)(2 / 2)

銀元和金銀元寶都好分,你一塊我一塊他一塊,你一錠我一錠他一錠,很快就完了。

隻這尊最大最值錢的玉雕不好辦。誰都想要,可誰也不好獨占。最後,好大的一塊玉雕竟然被他們鋸開分成了九塊。這兩隻也不是被有意拋棄,而是得到他的那位當時把它們放在衣兜內,去上廁所時不慎滑出來,才落進了糞池。

範老最終尋回了另外七塊,最後的一塊還是在當年五七幹校的茅廁原址挖出來的。原來,當時掉進去的不是兩隻,而是三隻猴子。

趁一次開會的機會,陳老把這個消息告訴範老,希望範老能負桃玉猴拿出來,將群猴獻壽玉雕修複完整。

可範老卻說不可能了。

範老回到上海後特意尋到一位老玉工,請他務必把殘破的負桃玉猴用心修補。老玉工也不負範老的托付,用了三個月時間,以解玉砂一點點用心琢磨它,難得是還把玉質中的雜質清除,留下七個與北鬥七星暗合的空洞。

陳老又握起負桃玉猴,略帶傷感地說:“四十年了。這隻負桃玉猴範老把玩溫養了四十年,竟也成了件價值不菲的小玩意兒。可是,也隻是小玩意兒,成不了器了。今天,範老臨走之前把它留下了,很耐人尋味啊。他,倒是有心人,可終究也沒能成器。”

“範老愛惜材料,當時那麼做也沒錯。”

“愛惜了這一點材料,毀掉了件大器。當時我曾對他說,希望能找回全部碎片。可他隻當我說笑。也難怪,我們那時剛從牛棚裏解放出來,誰也不知道今後會如何。範老也算是個有心人,畢竟小家子氣了,格局有限。我們快退下來時,我邀請他共同籌建華夏基金,給後人留下些東西。他沒有答應,說我太理想化了。十年後,華夏初具規模,他又把要範西鄰塞進來。那次是我沒答應,華夏是做事的地方,不是鍍金的地方。那範西鄰我是知道的,在地方上連一任縣長都沒做到頭,年少輕狂吃不得苦。如果讓他進入華夏,怕是會傷了跟我一起創業的那批孩子們的心。我們之間就此有了隔閡,再沒什麼來往。一晃,又是十年過去了。去年他到北京登門拜訪,把我這個快要死的人接到上海,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這段時間對你冷淡,並非信不過你,而是信不過他。”

“陳老的意思,小得明白了。”祝童猜到陳老的意思。

陳老說了半天兩個老頭子之間的恩恩怨怨,目的還是想說服自己加入華夏。

那樣,範西鄰再不敢對他做什麼小動作,“神醫李想”在上海就可謂安穩了。

“你以為如何?”陳老滿含希冀地問。

“陳老錯愛了,小子終究也是個不成器的。”祝童再次拒絕了。注定,他隻會屬於江湖道。陳老並不知道他的麻煩並不隻來自範西鄰以及上海的保守勢力。

“鐵柱說你很驕傲,果然。李先生是怕累及華夏?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大可不必擔心。我都這把年紀了,自有分寸。對那些表麵冠冕堂皇,轉頭人憎鬼厭的家夥,我還沒心思理會呢。”陳老沒在意祝童的拒絕,繼續道;“範公子想掌握福華造船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他最大的絆腳石和攔路虎。修依博士?他有什麼資格指染福華造船?他不過是範公子的白手套而已。範公子假他之名,在**成立一家投資公司,剛在東歐收購了一家很有點曆史的船用動力公司。這是他的資本。三號船塢是按照建造航母的標準設計的造船平台,有了它,隻作這路生意,福華造船就是一艘不沉的航母。”

“啊……”祝童驚得長大了嘴;“為什麼是福華?”

“看來,葉兒還是很有原則的。這是機密,你不許怪她。”

“小得怎敢?”祝童搞不明白。

軍方是福華造船三號船塢的投資者,他本以為不過為軍方造一些別常規艦艇的或提供維修服務;沒想到可以製造航母設計。不說製造,任何艦艇航行都需要定期檢修,福華造船隻要能承接到航母保養維修的任務,就是一樁了不得的大生意。

可是,這樣的生意,為什麼會落到福華造船頭上?

還有,陳老為什麼對他說這些。隻為幫他,這些東西也沒什麼用啊。至少在表麵上,他與福華造船沒什麼關係。

“當初誰也沒想到福華造船能走到今天,更沒想到的是,福華造船完整地收購了奧頓動力。你搞的那個福華製造研究所,把井池船廠百多年的技術積累全盤搬了過來。才是最值錢的。還有個主要原因是,為了得到這些,福華造船付出的並不多。控股方以旭洋集團為主的中方投資者。這,都是你的功勞,是福澤後世的功勞,誰也抹殺不掉的大功勞。”

福華製造研究所?陳老不說,祝童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設立福華製造研究所,初衷是為了把眼看著就要自然消散的井池船務研究所的積累完整地保留下來,包括陳依頤與鬆井平誌在內,誰要沒把它看得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