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果然在看汪記者的手機。
雖然錄製的不甚清晰,畫麵穩定性不太好,大致情況還是能看清楚的。
此刻他們已經回到酒店,尹石風身上的傷也處理好了,都是皮外傷,隻難看點,沒什麼大礙。
祝童看完思量片刻,把手機遞到張偉麵前,問道:“這兩個人你認識吧?”
張偉瞟一眼定格在屏幕上的圖像,點點頭,卻沒說話。
“一號的人?”祝童又問。
張偉又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西京這片地方看起來很平靜,可與西部大部分多民族聚集區一樣,維穩工作一向是各級**部門最觸碰不得的敏感的神經。
作為省刑偵總隊隊長,張偉接觸到的東西更多。所以他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那兩位同行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差點挑起一場足以震動整個西部的衝突事件。
如果不是祝童與秦可強先是一雷霆手段控製住局勢,又祭出“金錢萬能”的殺手鐧化去厭氣,後果還真的不好說。夜市的攤檔上可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鋒利的刀具,與那個年輕小夥子一般火氣旺盛敢想敢幹的夥計少說也有幾十個,他們如果動起來……
“你覺得,這是他們自己不懂事,還是被迫執行指令?”祝童沉吟片刻,問道。
“他們兩個都是老警官了,不會不知道深淺。”很明顯,張偉有為同行求情的意思。
“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做好人?”祝童打開筆記本,將iPhone連上去,邊看變說;“做官與做警官不是一回事,你如果還是這個樣子的話,副廳級就是你頂點了。還記得去年被判無期的那個富豪校長嗎?幾年前我們打過交道,他也是副廳級,那其實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我現在還記得他對我說的一句話,現在送給你。他說:當官不能沒有當官的朋友,但想要不斷的升官,就必須時刻更新你的朋友。況且,他們頂多算是你的同行。”
“他的話……什麼意思?”張偉似乎沒聽明白。
“直白些說,同行是冤家。要升官必須心狠手辣。對於同行朋友,該利用的時候要知道怎麼用,該踩的時候一定不能心軟。他之所以從機關到學校去做校長,就是因為一時心軟沒下腳,被一個朋友踩下去了。他是受賄,但沒有貪汙公款。他身家並沒有那麼誇張,頂多一千萬。”
“你怎麼知道?”張偉是看過內部通報的,祝童嘴裏的數字與實際情況相差無幾。貪汙是硬性數字,受賄的金額計算起來水分最大,也許一塊不起眼的手表、一張不知真假的字畫,在心懷叵測的辦案人員筆下就是受賄幾十萬、上百萬。
“我就是知道。”祝童嘴角浮起笑紋。他從那個人手裏拿到了一百萬,當時曾勸對方找機會離開當地,到別的地方發展。可是對方認為他已經無心仕途了,想在學校裏過幾年安穩日子,不會有什麼問題。
結果正如祝童當初預料的那般,把他踩下去的朋友不放心,怕他又東山再起的機會,直接把他踩進監獄了。
張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放下為同行說清的念頭,靜靜地看祝童忙活。
十幾分鍾後,祝童剪切出一段視頻資料,讓張偉看過後道:“現在通知他們一聲,就說你很生氣。給他們半天的時間,如果你感受不到誠意的話,他們背後也老板保不住他們。”
說著,祝童把那段視頻資料複製到一個優盤裏,遞給張偉。
“我……需要什麼樣的誠意?”張偉接過優盤,很是意外。
祝童的剪輯技術十分嫻熟,好像經常做這樣的事。繁雜的資料被他如此這般處理後,事情的骨架很清晰。
“你和黃海,需要他們這樣的朋友。”祝童輕描淡寫地說。
張偉這才明白祝童的意思,這份東西根本就是一根小辮子,為了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出現,隨時可以扽幾下。
祝童也是無奈,盡管知道對方是衝著他來的,想要借這件事給王向幀下個不大不小的絆子。可他隻是博弈雙方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現在需要做的是盡快跳出棋盤,反擊,隻會越陷越深。
祝童點了支煙,吸了幾口道:“下午我就回上海了,年內隻怕沒時間再到西京這邊來,張隊有空去上海一定記得來看我。”
“這裏雜事太多,去上海要看機會。不過……很快就會有個機會,我剛聽到消息,黃處很快要回上海了。”
“黃海……”祝童怔了怔。
“他比我悠閑,經偵總隊隊長,也是副廳級。”張偉麵有得色地說;“你個黃處……應該是黃廳了。你和黃廳關係好,替我說說,幹脆把我調到上海得了,做他的副手也是好的。”
祝童看著張偉搖頭笑道:“張隊,別在我麵前玩口是心非那一套。我們是朋友,不是同行,隔行如隔山啊。”
張偉被祝童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尷尬地偷笑。
事實上,之前張偉對黃海並沒什麼。沒有黃海,他現在還是武漢一個區的刑偵隊長。可被借調到公安部一段時間,又來西京做了一年省刑偵總隊隊長,他被各方麵看成是黃海的嫡係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