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潛分析:“張澤要麼已經攻下彭縣,要麼即將攻下,融兵舉動才會這麼反常。昨日剛發生大戰,今日融兵又匆匆出兵,急著想攻陷金穀關。”
風伯益往席子上一座,坐姿灑脫,一隻手撐在大腿上,如今局勢已經明朗,融兵可別想將他們一直困在金穀關上。
“如果張澤真能來接應,咱們就得開始考慮怎麼撤出金穀關。”風伯益陷入思考。
刑徒中大半都是沒有戰鬥力,行動緩慢的人,撤離行動將十分困難。
一名士兵端來食物,擺放在食案上,統帥的食物,也隻是魚羹和蒸米飯。
越潛捧起一碗蒸米飯,一口氣吃下大半碗,他抬起頭,見風伯益還在冥思苦想,悠悠道:“我有一個讓傷兵,婦孺孩子都能安全撤離的辦法。”
夜色濃濃,昭靈沿著一條崎嶇的小道行走,返回自己位於營地中心的營帳,他剛前往收治傷兵的大帳篷,探視過受傷的士卒。
耳邊傷員的痛苦吟聲漸小,直至被北風淹沒。
這幾日來,昭靈看慣了死亡和傷痛,內心逐漸有些麻木,即便直麵血淋漓的創口,聽著士兵撕心裂肺的慘號,他也不再退縮,能保持鎮靜。
掀開帳簾,昭靈進入營帳,營帳外站著數名護衛,他身處融兵的營地裏,護衛仍不敢懈怠,盡心盡職。
夜深,周邊難得寂靜起來,昭靈坐在書案前,麵對一盞油燈,案前擺放著一份雲越舊地的地圖。
昭靈瀏覽地圖,目光落在雲越西部和南部的分界線——南夷水。
南夷水的北岸是金穀渡口,南岸是彭縣。
今夜四周太寂靜了,有些不適應。
自從來到孟陽城,有多少個不眠不休的夜晚,不停的讀閱文書,不停的討論戰事。
昨日看見彭縣被攻陷的消息,那一刻,昭靈的心情極為複雜,到此時,他也沒能理清。
離開書案,脫去衣服,昭靈臥在床上,閉上眼睛
眼前浮現出紫銅山上的銅草花,綿綿數裏的紫紅色,忽然化作一片血紅。
一輪殘陽掛在紫銅山的山脊上,映入眼眸的血紅色已分辨不出是花兒,還是鮮血。
山麓那座規模宏大的冶場空空蕩蕩,任由北風肆虐,無數深邃而可怕的礦井在地下延伸,不知通往何處。
睜開眼睛,在昏暗中,昭靈聽見有人輕輕歎息,那是他自己的歎息聲。
淩晨時分,營帳外傳來聲響,昭靈披衣出來探看,見衛平執著一塊白帛,正在盤問一名士兵,士兵邊講述邊舉起一根箭。
“公子,剛剛有箭射入營中,攜帶著這東西。”衛平把白帛遞交昭靈,他沒道出上麵有字。
從士兵手中接過白帛時,衛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辨認上麵的文字。
昭靈攜帶白帛返回營帳,他在油燈下讀閱,發現是一份停戰書。
書寫者的筆跡十分熟悉,文字剛勁有力,那是越潛的字。
停戰書的字數不多,它用簡練的字句說明一個事實:張澤已經攻下彭縣,正在渡南夷水,不日將抵達金穀關。
並提出一個要求:隻要融國將金穀關附近的融兵撤離,越潛就會從金穀關撤軍,返回雲越南地。
手指觸碰白帛上的文字,昭靈在思考,同時衛平也在思考,兩人都不言語,書案上的油燈快燃盡了,燈火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