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隱晦不堪事曝光,唐瑛的血液結冰了,她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右手抓著心口位置,力道那麼緊,卻難抵痛楚蔓延全身。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以一直誤解他,傷害他,她還曾失手打翻了他的骨灰。他好端端的一個人,她愛了半生,恨了半生的男人,死了之後隻剩下一把灰,但她卻把他的骨灰給打翻了。
唐瑛痛了,她被事實給擊垮了。
“啊——”
常年積壓的鬱結和恨意,忽然在一瞬間爆發而出,它衝破了唐瑛的承受力,她坐在台階上,捂著臉,像是一個犯了錯,迷了路的孩子,悲痛的失聲大哭。
“靖軒,靖軒……”
她一遍遍的叫蕭靖軒的名字,但越喚越心痛,越喚越窒息。
淚水浸濕了她的手指指縫,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哭得那麼凶,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她心裏排山倒海的那些痛。
——靖軒,我身體早就已經髒了,但我的心是幹淨的,因為自始至終,我愛得那個人都是你,是你。
唐瑛嗓音裏帶著哭意,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是我太任性了,那時候我但凡對他多一點理解,多一點包容,我和他也不至於走到後來的生死相隔。”
“我不該再婚,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阿媯,我對不起你父親,也對不起你,我生了你,卻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都是我的錯。”
“我真悔啊!如果時光可以倒回,我寧願2003年出事的那個人是我。我不是有意打翻他骨灰的,我接受不了,他怎麼能躺在盒子裏,你為什麼要把他帶到唐家墓園,每年清明都能看到他的墓,你讓我怎麼活?”
“我詛咒了他一生,可他出事那天,我卻從會場樓梯上失足滾了下來,我恨他,恨他帶走了我所有的情感喜悲,為了還債,害得我和他一輩子錯過,渾身都是傷。”
“你外公,我,還有你父親連累了你,你出了這種事,我以後還怎麼有臉去見他們?”
話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周圍有居民走過,好奇心作祟,朝廊簷處望去,隻看到有兩個女子並排坐在台階上,其中一人捂著臉失聲痛哭,另一人似是早就看到有人走近,不緊不慢的戴上墨鏡,臉龐被大半個墨鏡遮住,五官難以窺探。
夕陽沉沒,暮色隱降,唐瑛哭得眼睛紅腫,她哭得時候,蕭瀟就坐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後來唐瑛啞著聲音道:“你告訴我,和你見麵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蕭瀟眼中一片灰蒙色,夜深了,她快要看不見了。唐瑛如果知道那個人是徐書赫,怕是會崩潰吧?
她的仇,她自己報。
蕭瀟說:“你幫我一個忙。”
黎世榮站在遠處,隻能依稀看見兩道身影走在那裏,也不知道母女倆都在說些什麼,隻知道唐瑛後來哆哆嗦嗦的站起身。
夜色下,唐瑛站起身,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麼,手插進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東西,然後快步走到蕭瀟的麵前,把東西放在了蕭瀟的旁邊。
“阿媯,這件事過去,你再給媽媽一次機會,我們回到這裏,重新布置這個家,我們重新開始。”
唐瑛走了,黎世榮留下了,蕭瀟什麼也看不見了,她朝身旁摸去,她摸出來了,是糖,一把糖。
她坐在台階上,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