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後續(1 / 2)

容桓本就節儉,又因著前些時日的災禍事端,宮中設宴雖還是以盛大奢華的樣子,但平日裏到底還是節儉了許多。 待入了夜,許多較偏僻的路上是不點燈的。

秋水,秋月,玉藻宮的兩個宮女各打了一盞宮燈為自家主子在前引路。然而淑妃忽然站住了。

“聽。”她微微偏了偏頭說,“琴聲。”

“是硯清閣的方向。”秋水也聽了幾息揣測著主子的意思,露出嘲諷的臉來道:“那靜嬪娘娘可真是不肯清淨的人,分明今日為出風頭廢了那樣大的心思氣力,如今這樣晚了也不肯歇息。分明這琴音可不及娘娘您萬分之一。”

“是硯清閣的琴聲,可彈得人……指不定是誰呢。”

“這硯清閣裏不就這一位……”秋水話說到一半想到什麼忽然頓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淑妃,把頭低下去不再做聲了。今日的硯清閣裏並不隻有一個主子。她又偷眼打量了一眼淑妃,覺得主子那滿臉的平靜也駭人極了。

“走吧。”最終還是淑妃先開的口,她又看了一眼硯清閣的燈光,目光沉沉地往回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久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表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真真是好曲子啊”淑妃冷笑著哼了一聲,隻是宮裏哪真有這等事情,也不是話本子裏。

淑妃越走離硯清閣越遠,琴聲也已漸遠至微不可聞,而到了玉藻宮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可是,確確實實的,那一曲《鳳求凰》在硯清閣斷斷續續地響了許久許久。

夜深了,玉藻宮中的內侍們便都被淑妃打發出去了,燭影搖紅間一隻盛放的海棠在剪子的冷光中落下,那一聲“笑話。”刻骨的諷然卻隻有夜風知曉。

…………

“嫣然,你說君王之愛是什麼?”

“雨露均灑,,澤被蒼生。”

“……對啊,可,嫣然,我與他們不一樣的。我是愛你的,你與旁的人皆是不同的。”

“怕是今晚宴中酒烈,陛下醉了。”

“嫣然,你永遠這樣,似什麼也無法叫你動容半分。”

“隻是我的眼神夠好罷,尚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是誰。”

“……哈哈哈。”先是沉默,容桓盯著眼前的人看了足足三息,忽然一按琴弦,站起來大笑出聲,道,“是啊,你是誰啊?你是個細作。可是——你是誰?”

“我是……蘇嫣然。”未遲直視了逼近自己的危險目光,神情語氣是那永遠的平靜淡然。

容桓瞧著卻忽然怒從中起,有一瞬間他其實想摔門而去或做一些別的,可又生生忍住了。他突然記起來了,他是在做戲,是在搭一個陷阱。可是仍叫人不舒服,無論如何就是不舒服。於是他冷哼了一聲往偏殿走去,隻打算給自己找找事做。出於一些考慮,他時常帶一些奏折在硯清閣放著,卻想不到有一日叫自己這樣用上了。

不過過了一時三刻,容桓一扔手中的朱筆,隻又覺得那些個洋洋灑灑的奏折看得他頭疼。容桓把自己扔在椅子裏閉著眼 開始想自己剛剛的失態,可什麼也沒想出來,又或者說是他一點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他有意回避了那個答案。

“這真是……”

容桓就那麼躺靠著,閉眼笑出來,末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硯清閣不大,所以偏殿與正殿也不過是十來步的距離,穿過一襲珠簾再繞過兩座六扇的花鳥屏風便到了內室。

容桓在內室的紗簾前停了幾息才抬手撩了簾子,內裏的燈熄得隻剩一盞,光暗暗地映在黃花梨的拔步床上,光影在那些繁複的雕花紋樣間深深淺淺又映在幾重床簾紗帳顯得簾中床上躺著的人影影綽綽看,裏麵的情形看得並不真切。

“……嫣然。嫣然,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容桓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開頭突然得很,但內室裏隻剩他和未遲了,唯一可能會打斷質疑他的聽眾已經睡著了,他可以毫不掩飾地講他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