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學，商羽殤在校門口遇到他的校長，鞠躬時他注意到女人手裏捏著什麼。
校長心不在焉的衝學生點了點頭，然後超過他向外走去，一抹跳脫的鮮紅色讓商羽殤意識到，那是夢想成真的門票。
女人把它放進華麗的手包，匆匆鑽進大門前等候她的車。
她會去那家酒吧麼？
商羽殤想，或許沒人能拒絕這封邀請函，確切的說是那上麵的力量。
他有些好奇校長的夢想。女人在中年時從心髒猝死的老公手裏繼承到這所民辦私立高校，十年裏，這座城市直線上升的生源數造成她從身價到地位上的飛躍，是超出一個普通市民想象能力的。如果她還有願望，那恐怕不是金錢可以擺平。
換句話說，這倒是一個驗證夢想成真有多大能力的機會。
不過商羽殤今天沒有去酒吧的打算，不是因為他被小紙片欺騙了感情，而是有人計劃好等他一踏出學校門口就要讓他感到絕望，失去一切夢想。
如果說一輛豔紅色跑車在這座灰頭土臉的中學校園前是紮眼的，那麼車上的人就該列入天外來客範疇。
“嘿，十五！”安遊向商羽殤揮手，柔軟蓬鬆的金色短發在有限的夕陽光裏一跳一跳，那份燦爛，足夠整條街的人目不轉睛的看。
穿過街道時，商羽殤悄悄握緊拳頭，就像迎來他一生中最緊張的時刻，認真得甚至超過生死決鬥前的預熱。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反應，難道我的臉會產生很反胃的效果麼？”安遊摘下墨鏡，為難又帶點憂鬱的看著他。
純金的頭發，夢幻的藍眸，水白透紅的肌膚。這樣的人不該存在於東方，商羽殤想，不止，他應該飛在天堂當天使，不該在人類社會裏晃來晃去……可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商羽殤向安遊走過去，手不斷在校服口袋裏摸索，“十五小時永遠不能取消麼？”
安遊說，“你是我的第十五號備餐，十五小時很合理。”
他理所當然的語調讓商羽殤一時間沒控製住情緒，“難道不能在我非死不行的那天前讓我安靜一下，就算我馬上就要參加中考了？！”
安遊用力點頭，“當然！約定就是約定，我們要抓緊時間增進感情，不然就算等到你死去的那天，我也沒法對陌路一樣的人下口……”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個有潔癖的惡魔，你對陌生人沒胃口。”商羽殤打斷他，他不想每次都聽這家夥重複一遍，說他要在某一天被吃掉，終於摸到了那張紙，把它拿到安遊麵前，商羽殤吹一口氣，微笑，“你從我眼前消失吧。”
“啊嘞？”
安遊歪過頭，在那張粉白色的紙片上看了一陣，又把頭歪到另一邊，“這是什麼？”
商羽殤跳進車，抖了抖已經變得輕薄不堪的紙，歎息，“果然還是不靈！”
“給我看。”安遊用兩根手指捏過紙片，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血，還有角質物磨成的粉。是契約魔法，每張上麵都附著一個精靈，可是……”
“什麼？”商羽殤瞪了片刻，用力去戳，“精靈？精靈？”
“已經不在了，精靈喜歡附在光滑的物品上，但不牢固，這個仿製品沒掌握要領。”安遊捏著紙，躲開他的手指，“十五號，你在上麵寫過什麼？”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
商羽殤不知他是否真的知道，不過安遊用鼻子去聞時，他試圖搶回那張紙，卻被對方輕易躲開了。
“你從哪兒拿到這個？”
“夢想成真——一個開在後街上的酒吧。”商羽殤皺起眉，突然想到個問題，“老板是不是你家親戚？”
“撒旦保佑他不是！”安遊發動車子時，順手把薄紙片放進衣袋，“去看看就知道了。”
跑車在後街上開了十幾個來回後，安遊停下車，“你確定它在這裏？”
“我隻來過一次，那地方……不大好找。”
最終商羽殤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餓了。”
他們找了個臨街的西餐吧，商羽殤太瘦了，安遊好心的替他點了很多開胃甜品。
“我討厭甜食。”商羽殤盯著滿桌油脂堆砌的東西，懨懨道。
“得在吃掉前盡量把你養胖。”安遊在餐桌對麵舔舔嘴唇，這個動作讓上菜的侍者打翻了個盤子。
商羽殤同樣覺得他的胃袋被一隻手狠狠的攥了一下，剛裝進去的東西翻騰起來，“你讓我沒胃口了！”
“沒關係，我的食欲很好。”安遊對侍者笑笑，“請把這裏弄幹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