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內的氛圍被楚瑾瑜一句話拉到了低穀,兩人似乎都想到了當年的事,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這可能是成年人不願當眾撕破臉,給彼此留的最後體麵。
說來他倆結下的梁子並不算大,比起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來說,他們那點事不過是小兒科級別的。
然而這點梁子雖然到不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卻也足夠彼此相看兩厭了。
彼時的秦越還沒長成“一身銅臭氣的乏味大人”,楚瑾瑜還知道委婉兩個字怎麼寫,說話也沒現在這麼難聽。
當年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在同一家網站直播,一個是烹飪up主,一個則是著名的美食吃播。
同樣對美食抱有熱愛的兩人一拍即合,認識了不到半年便拍了不少合作的視頻,兩人的關係自然也是情好日密。
可惜好景不長,過於親密的友情粉碎的時候往往也過於徹底。
當時的視頻行業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農村出身的秦越僅僅靠著視頻的那點流量著實難以糊口,雖然名校的學費並不算太高,但是自從他的母親去世之後,他並不願再向家裏多要一分錢。
沉默的表現下是一顆少年倔強的心,也因此他接的廣告單越來越多,雖然視頻質量並沒有因此有明顯的下降,但是一些人的言論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楚瑾瑜一開始雖然也有點看不慣他的做法,但還是替他說了很多話,然而秦越卻選擇了保持沉默,從始至終都沒有出來解釋這個問題,任由那些言論甚囂塵上。
久而久之,楚瑾瑜難免也對他有了些微詞。秦越敏銳地察覺到了朋友的意思,但他沒有多說,依舊裝作不知道。
原本兩人要是都能像秦越一樣裝作無事發生,至少麵上還能做個塑料朋友。
可惜楚瑾瑜這個人有個特點,說的好聽叫個性鮮明,說的不好聽就是不夠理智,憋不住事。
他覺得秦越變了,於是連帶著感覺他做的菜也變了,失去了最開始的純粹。
激化的矛盾在兩人心中愈演愈烈,成了彼此之間不願明說的一根刺,最終這場壓抑了許久的暗流終於爆發在了兩人的一次聯合直播中。
一開始他們倆逢場作戲搞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直播間的粉絲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異樣。
但演著演著楚瑾瑜就憋不住了,尤其是當他嚐到秦越做出來的一道菜之後,他終於忍不住評價道:“我感覺……缺了點什麼。”
那道菜不是別的,正是兩人第一次一起直播時秦越給他做的冷吃兔。
秦越不是川渝人,但是比較擅長川菜中的自貢菜係,可是後來為了接商單,他很少再出類似的川菜視頻,反而做起了更適合吸引廣告商的甜點類視頻。
楚瑾瑜說這話難免沒有提醒秦越不忘初心的意思,但是秦越可以理解他不讚同自己的看法,卻不能接受他因為偏見而遷怒於自己手下做出來的菜。
那道冷吃兔的味道其實沒有變,但是楚瑾瑜看他的心變了,所以吃出來的味道也與往日不同了。
當時的秦越還沒有現在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氣度,於是兩人在直播中大吵了一架,表麵上看起來是因為一盤冷吃兔,實際上的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
但當時的楚瑾瑜說話還沒現在這麼氣人,城市裏嬌生慣養出來的獨生子甚至連髒字都不會說一個,更別提吵架了。
而年輕氣盛的秦越雖然是理工出身的,但文學素養並不差,再加上從小沒少在村頭聽那些鄰裏鄉親議論人,故而冷嘲熱諷起來差點沒把楚瑾瑜給氣死,嘴皮子之優秀一時之間把直播間的人都給看呆了。
自那一次過後,兩人徹底鬧僵了,成了彼此粉絲口中不能言說的名字,甚至一度還變成了某站著名的意難平組合,曾經的cp粉一夜之間變成了謎語人,天天摳著過期糧邊嗑邊哭,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秦越退網。
至於秦越畢業進了後來那家公司,幹到總裁然後給網站捐款又被粉絲扒出來的事情,那都是後話了,不過也就是因為那一次楚瑾瑜才知道了他農村出身的背景,說是不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但錯過就是錯過了,已經裂成八片的關係不是一兩句解釋就能修複的。
一晃眼幾年過去了,兩人都成了各自行業的人中龍鳳,可惜成熟的大人們並沒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反而愈發的相看兩厭。
雖然彼此的行業可以說毫不相幹,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能在各種地方撞在一起。
比如有一次秦越因為臉被下屬偷拍,視頻發到網上後恰好撞上楚瑾瑜發視頻的日子,不少老粉當即便在兩人的評論區唏噓了起來,搞得一幫子新入坑的粉絲抓耳撓腮的,急切地想要知道當年的事。
再比如秦越買房的時候,他故意留了個心眼打聽了一下楚瑾瑜的房子,生怕跟他買在一塊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到了楚瑾瑜住哪卻沒算到他父母住哪,搬過去的頭一天就撞上楚瑾瑜回家探親,倆人差點在樓道裏打起來。
但後來楚瑾瑜的父母出來了,他們倆又不好當著長輩的麵較勁兒,最後隻能裝出了表麵和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