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崖頂,蘇映雪正坐在崖邊呼呼喘氣,臉上一陣後怕。方才他險些將她拽下去,她也是害怕的吧,廖非暗笑,這個女人平日裏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懼的模樣,骨子裏到底還是個小女子。
“起來吧”,廖非伸出手去拉她。
蘇映雪啪地一下拍開,褪去恐懼後的目光再次銳利起來:“發現泣淚的蹤跡了嗎?”
廖非忽地心情就很不好:“沒有,可能已經掉下去摔死了!”
蘇映雪身子癱軟在地,眼神一時沒了焦點,好半天才道:“怎麼會呢,夏漠辰都沒死”,她的心被愧疚填滿了,她方才看見夏漠辰在崖下吊著,竟然將林泣淚給忘記了。那個膽小懦弱的少年,也曾拚了命地去救自己。
蘇映雪眼睛裏落下淚來,一滴一滴滑過冰冷的麵孔。
廖非一時呆住了,這樣的女人,他從未見過,也很是不解,不就是一個卑賤的駕車夫嗎,她要是喜歡,他可以給她買上一打,竟然為此落淚,值得嗎?
“別哭了,一個下人而已”,廖非本意是想安慰她的,可是話一出口,竟然引來了蘇映雪狠毒的目光:“下人?廖非,你這樣狠毒的人,連他半個指頭都比不上!我就不該救你!”
廖非被她罵得呆愣了許久,回過神,她已經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到夏漠辰身邊,彎腰要去撫他。
廖非忙跑過去:“我來我來。”
蘇映雪推開他:“用不著你假惺惺!”
廖非瑟縮了一下,原來被討厭的感覺這麼難受。
忽然,不遠處的荊棘叢裏,有細弱的聲音飄來。
廖非眼睛一亮,在蘇映雪還在愣怔的瞬間,已疾馳過去。果真是林泣淚!
他提著人一溜煙拎到蘇映雪麵前,笑嘻嘻地道:“你看,他沒死,你別哭了。”
“泣淚”,蘇映雪將他扶起來:“你怎麼樣?”
林泣淚的聲音低若蚊蠅:“奴才,奴才好像中了毒。姑娘,姑娘,你,你和殿下……”
蘇映雪微笑道:“我沒事,夏漠辰也沒事”,給他喂了一粒解毒丹,這才長長鬆了口氣,整個人仿佛虛脫了般。
廖非見她這般模樣,也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用的那藥隻是尋常的蒙汗藥,若真是什麼見血封喉的毒藥,造成了什麼不可挽回的結果,這女人恐怕要對自己恨之入骨了。又一想,不對,若真的是那見血封喉的毒藥,那這女人也沒機會恨他了,這不過是一個念頭,卻忽地讓他心頭沉得喘不過氣來。有什麼不一樣了,他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蘇映雪的解藥藥效很好,不多時,林泣淚和夏漠辰就都醒過來。
曉得了前因後果,夏漠辰登時就氣得要砍人。廖非武功恢複了,一躥老遠,放開嗓子嚷開了:“夏漠辰,你在小爺跟前橫什麼!你的命還是小爺救的!小爺是個心胸豁達的人,也不要你的回報,磕個響頭就兩清了!”
夏漠辰雖然醒來,手腳一時還沒有恢複靈活性,慢了一步就被他溜了,咬牙道:“你有福氣受本王的跪拜?!”
廖非坐在一棵歪棗樹上晃著兩條腿,笑嘻嘻地道:“小爺福澤綿長,長命百歲,為何受不得!”
蘇映雪站起來,身子搖晃了一下,夏漠辰忙一把扶住,細細地瞧她的臉色,心疼道:“我背你下山吧。”
蘇映雪悵惘地搖了搖頭,不著痕跡掙開他的手,淡淡道:“我還好。咱們下山去吧。”
一路無話。
夏漠辰雖已習慣了她的淡漠和沉靜,可不知怎地,還是有些擔憂,沒話找話道:“晚上想吃什麼?”
廖非不遠不近地跑在前麵,聞言扭頭道:“夏漠辰,你是豬嗎,就知道吃!”
夏漠辰眉目不動,他也看不出來了,這人存心是找自己不自在,且忍他幾日,等找到了那半片海洋花,定將他的舌頭拔出來喂狗。
蘇映雪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方道:“我記得山上有魚腥草,挖些回去佐飯,最是清熱解毒。”
夏漠辰很犯愁,他除了吃過幾次的薺菜,什麼野菜都不認得。
一直跟在蘇映雪身後的林泣淚忽然道:“從這下去往東走一點,有魚腥草。”
蘇映雪腳步一頓,聽林泣淚又道:“那塊地方野鴨也常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