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將軍原名景全,是景氏旁支一脈的公子,後來因為修煉邪功導致走火入魔,變成如今這副鬼樣子。
幹燥蓬亂的長發下,一雙眼睛泛著詭異的紅光,瘦骨嶙峋的身體鬆鬆垮垮掛著兩件衣物,景全光腳踩在積雪裏。
“哈哈——你是哪門哪戶來找我報仇的?不用告訴我,直接動手罷。”景全仰天大笑,呼吸之間噴出一股濁臭之氣。
甫一看去,便知這人壽命將近。嬋巫騰空而起,如雨燕之姿,逼近景全,抬手刺出九格木。
景全不以為意,恥笑連連,等劍尖逼至身前才身形微動,往後騰空翻了個筋鬥。
嬋巫絲毫不慌,提劍一挑一刺,意圖封鎖景全的退路。
橫刃將近,誰知景全徒手便接,刹那間火光四濺,宛如流星煙花。九格木發出錚錚音,嬋巫意念一動,下身化為蛇尾猛地一甩。
“嘭——”景全躲避不及,硬生生地被掀翻在地,胸口一滯吐出一灘黑血。
“哈哈——”他毫不在意,大笑一聲,繼而身體燃火。眨眼功夫,衣料連著皮肉灰飛煙滅。
除了腦袋,全身隻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手指骨極長,指尖生著鷹嘴形狀的指甲,在朦朧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冷的綠光。景全佝僂著身體,像四腳動物般爬行著。
這是什麼怪物?嬋巫瞪大眼,嘴唇抿的死緊,背部逐漸浸出一些冷汗。年幼時的恐懼蠢蠢欲動,嬋巫立馬默念白毛仙師教她的咒語。
同時劍滑出手掌,朝景全飛刺去。地麵上正抽搐的身體察覺危險,正要側身避開,卻被接連而來的妖力掌印封鎖住前後去路。躲閃不及他隻得受了這一劍,寒光乍現,一排肋骨被削斷。
未等他緩和過來,早已恢複清明的嬋巫,乘勝追擊,又是幾道妖力掌印和蛇尾鞭打伺候。景全毫無反手之力,連連敗退被打到院子死角。
燈籠的光線太暗,院子角落一片黑,看不見景全的情況。
嬋巫垂目,伸手一彈,幽夜中突然亮起一簇明黃的火光。
“去——”那火光便飛往院子死角上空,頓時角落裏物什、人影清晰可見。
隻見景全蜷縮在地,骨架上的火焰逐漸衰微。等最後一絲火焰熄滅時,嬋巫恰好停在三尺之外。
九格木飛回她的手中,此刻,嬋巫正低頭看著景全,右手持劍對準景全的腦袋。
“你以為現在殺的了我?”怨恨的聲音斷斷續續飄出,景全費力翻身,肚皮望天。一個力道沒掌握好摔到地板上,骨頭撞的咯咯作響。
話落,骨架肉眼可見地增大,景全收腹一躍而起,像一條發瘋的野狗直衝向嬋巫。
嬋巫先順勢退後兩三步,蛇尾又變作人的雙腿,輕躍上屋頂和“瘋狗”搏鬥起來。
期間使用妖術竟完全無用,震驚之餘,嬋巫隻好使用武力。兩方針鋒相對,不相上下。
從屋頂打到地麵,揚起一地積雪,又飛身打到樹梢上,掀起狂風陣陣。“轟隆———”三間連屋承受不住重力,骨脊生斷,坍塌倒,剛落地的雪又返身回天。
景全抬出左臂抵擋九格木的劍鋒,劍身震動發出一聲清鳴。隻聽他不屑睨眼,恥笑道:“就憑你這功夫,修行到我入黃土也不見得打得贏我!”
“什麼東西也能入黃土?你也太高看你自己!”嬋巫打的衣衫、發髻淩亂,然而劍招絲毫不亂,下盤沉穩。
雖然神情泰然,但嬋巫實則心中也有些焦急。眼看景全毫無困頓之意,再這樣打下去,情況非常不利。
“你說這奇不奇怪?我渴望動物的利爪、毒牙……拚命學習動物的習性,而你擁有這些殺人利器卻偏偏學人。”景全忽然歪頭道,“你真是暴殄天物——”
他說什麼?嬋巫動作一滯,繼而察覺頭頂掀來一陣寒風,下一秒身體下沉,翻手將劍往上空刺去。青光直斬雲間。
陰雲退散,月光幽冷。好似世間萬物披上一身華裝。
嬋巫一手撐地借力,整個身體順勢倒翻,隨即起身環顧四周,已不見景全的身影。
閉目側耳傾聽,東、北、西、南四方皆隱隱傳來簌簌聲,像是身在樹林中心,林風自四麵而下,竟分辨不出景全身在何處。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嬋巫不得不承認這點。手握劍柄,時鬆時緊,嬋巫暗中施法護住重要心脈,不動聲色地關注著空氣流動。
月華灑在她的手背上,潔白無瑕。
是什麼讓景全這麼強大?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忽然眼前浮現一輪皎潔的明月,不一會兒天角出現一個黑點,黑點愈長愈大,最後直接吞噬掉月亮。
電光火石間,嬋巫抓住一閃而過的真相,煩悶沉重的心情霎時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