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俞先生(2 / 3)

陳儀後來想著,大約自己骨子裏有些暗藏不羈,卻又本能地循規蹈矩。所以寫得了行書,卻寫不好草書楷書篆書吧。

俞三娘見她自謙,她今日心中有事,倒是不想多說旁得。隻點點頭說:

“你的字寫的雖有些不錯,但想要自有風骨依然路途漫漫。沉心靜氣多練便是了。今日我來有一事要同你說。再過兩三個月,我要回故鄉,不能再教你了。”

陳儀大吃一驚,急忙問道:

“先生怎麼突然要走,莫不是儀兒做了什麼惹得先生不快了?”

俞三娘笑道:

“你這小丫頭就是想得太多。不管你事,是我家中來信。我那''青梅竹馬''地未婚夫終於一命嗚呼,哥哥嫂嫂念我多時,我也該家去了。”

說到這裏,俞三娘嘴角微楊,露出暢快無比的神色,痛快地說:

“沒想到他竟是染上梅病,藥石無醫。哥哥來信說,不過短短半月便瘦成了人幹,生生痛死了。”

說著說著眼角微微濕潤,俞三娘忽而悵然。臉上表情奇異,像是泄了憤怒,又像是緬懷......既悲又喜,既喜又恨......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竟跌入回憶一樣默然無語。

陳儀有幾分理解她的心情。

俞三娘並非京城人士。

三年之前,陳儀在大街上偶然碰到了她。那時俞三娘身材消瘦,滿麵愁苦。一個人坐在茶鋪裏從早坐到晚,第二天,第三天,連續好幾日,陳儀都見她獨自呆地坐在那裏。

陳儀勾起了好奇心,叫飛白出麵請她到福源樓相聚。知道她的身世來曆。

原來俞三娘家住樊良湖邊,廣陵人士。父親早亡由母親帶大,有一兄長。其父在世之時曾經替她定過一門親事,男方姓裴。俞三娘和裴公子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日子一直過得波瀾不驚,直到俞三娘十五歲行過及笄禮。

裴公子長相頗有幾分俊郎,平日裏朋友眾多,四處彙文交友。這一日書院有位叫嚴之堯的學子,請他去酒樓吃酒。三五學子聚在一起,酒過三巡詩興大發。覺著無人捧場甚是無趣,便請了幾位蘭香班的姑娘作陪。

其中有一位名紅袖姑娘,生得嬌小玲瓏,有幾分姿色也有幾分心機。她爹本是衙門裏一名普通小吏,因貪杯誤事,被抄沒家產打進死牢,她則被賣進了妓院。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從新贖身變為良籍。可惜蘭香班不過是個四流的妓院,來來往往的恩客裏,多數都是些沒有能力的小官平民。

見了這裴公子,頓時那顆不安分的心又起了念想。便使勁渾身解數勾搭裴公子。

裴少霖向來憐香惜玉,自認為自己算得上是個風流雅士。紅袖這番溫柔嬌弱,蝶意鶯情。讓裴少霖好好體會了一把,軟玉金香抱滿懷地美妙滋味。

一來二去,兩人很快你儂我儂,再也分不開來。

時間一長紅袖有了身孕。哭得梨花帶雨滾在裴少霖的懷裏,說道:

“公子是天上的雲彩,紅袖是地上的泥水。公子的深情紅袖這輩子無福消受。如今又懷了公子的骨肉,公子莫要擔心,紅袖不過一死而已。能與公子恩愛這幾個月,紅袖死而無憾。隻求紅袖死後,莫要忘了紅袖,於願足矣!”

這番話說的百折千回,聽得裴少霖肝腸寸斷。

最難消受美人恩,裴少霖怎能忍心看著心愛女子,就這麼香消玉殞?

裴公子年少氣盛,色令智昏,當即決定和這紅袖為情私奔。二人帶了錢財不聲不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