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連理(2 / 3)

“是,是,娘不對,不該說這些。你們啊,是郎才女貌,又門當戶對,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們呢。”看著田嘉柔笑了,楊氏在心裏暗暗地想,唉,瞎說什麼呢,壞了女兒的興致,管他什麼孩子不孩子,小妾不小妾的,如果誰要是敢欺負我閨女,我就跟他拚命。

正想著,楊氏的眼皮忽然劇烈地跳了幾下,跳得楊氏心裏直發慌。她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席晚宴,那個才華橫溢的女孩,那首寓意不詳的詩。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她皺了皺眉,抿著嘴,把心底的慌亂掩蓋過去。這麼多年都沒有事,那不詳之說應該是謠傳。可是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慌?難道是預感?會發生什麼?

“嘉柔——”她張嘴想說什麼。

“喜氣盈朱門,香動玉閣雲陌。”

門外響起了歌聲。楊氏頓了頓,把話鋒一轉:“你聽,是在唱催妝詞呢”

“行到芙蓉花下,瓊枝卻凡客。”

田嘉柔側耳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她微笑道:“這小豫真有意思,明明是她哥哥娶親,她卻比哥哥還著急,連催妝詞都替她哥哥唱了。”

“不須天母調天粉,眉角千紅鎖。”

田嘉柔起身,在母親的幫助下打理一下衣飾,款步走向屋門,笑盈盈地對母親說:“是《好事近》,娘,我跟你說過,我和小豫第一次見麵,她作了一首《好事近》,她唱我彈,我就想,這孩子非同常人,這朋友我交定了。看來,她也沒忘。”楊氏刮了一下田嘉柔的小鼻子,捏了一下她的粉頰,逗笑她:“好了,你是嫁給小豫,還是嫁給她哥哥啊?”說完給她蒙上了蓋頭。

“留取青峰淺處,畫章台春色。”

一曲唱完,門“吱呀”一聲輕輕地開了。李豫拉扯一下李恪的袖子,小聲感歎:“好美啊!”她抬頭瞅一眼李恪,後者早就淪陷在新娘的曼妙身姿中,像一根木頭一樣呆呆地杵在了那裏。李豫翻了翻白眼,從後麵推了一把李恪,李恪踉踉蹌蹌地往前邁了幾步,終於回了過神來。李豫跑上去攙住田嘉柔,領著她往前走。

楊氏在後麵,恍惚了一下,緊緊抓住了田嘉柔的袖子,跟著走去。隨著田嘉柔緩緩走向前,楊氏的手慢慢地滑到了袖口,再滑到袖角,最後,田嘉柔邁出田府大門的那一刻,鉤住袖角的手指一鬆,田嘉柔的胳膊被放開了,楊氏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田嘉柔突然停下,頭向後偏了偏。楊氏虛弱地笑了笑:“沒事,走吧。”

田嘉柔聽出了母親話裏的異樣,一滴清淚從眼角溢出。她伸出手去想牽住母親的手,立刻感到了母親溫柔而留戀的撫摸,這讓她突然有了一種不想嫁人的感覺。她貪戀母親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它們。

所有人沉默了,靜靜地看著母女倆告別。半晌,楊氏把手抽了出來,輕輕地擁抱了田嘉柔一下,“走吧,別誤了時辰。”說著。她將田嘉柔扶上花轎。隔著蓋頭,田嘉柔沒有看到,楊氏已是淚流滿麵。

“起轎——”花轎被抬了起來,李豫跟在花轎旁邊,李恪騎馬領路,一行人離開了田府。

......

今夜,李府上下一派燈火通明。尚書李睿大擺筵席,宴請親朋好友,一是慶祝兒子成家,二是慶祝上元佳節。

“李兄好福氣!這算是雙喜——哦不——三喜臨門了吧?李兄一年前剛剛被提拔成了尚書,令郎去年考中了進士,進了翰林院,如今又娶上了田平章的愛女。來,諸位,讓我們舉杯,一祝李兄步步高升,二祝小恪年少有成,三祝新人百年好合!幹!”

“幹!”

“李某在此多謝諸位仁兄捧場。樽中酒長滿,席上宴不空。各位吃好喝好,莫負佳節,李某便感激不盡。”

……

東廂房內,晚輩們在李恪的婚房裏嬉鬧。

“小娘子,快把扇子拿下來,讓諸位爺欣賞欣賞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貌。”王鵬飛還沒把輕佻的話說完,胸口便挨了李恪重重的一拳,轉頭滿眼是李恪佯怒的臉。

李恪捏著王鵬飛的下巴,笑嘻嘻地說:“小官人,給爺笑一個,讓諸位爺欣賞欣賞你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美貌。”

坐在床邊的田嘉柔忍不住笑出了聲。李恪把王鵬飛往床邊一推,踹了他一腳:“哪有這麼跟你嫂嫂說話的,看把你嫂嫂氣的,快給她道歉!”

王鵬飛大喊:“嫂嫂我知錯了!正則兄饒了小弟我吧!”說完從地上爬起來,湊到李恪跟前,“正則兄,我這不是在幫你卻扇嗎,你怎麼還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呢。你看,兄弟們都在這裏看著你呢,你要是拿不下嫂嫂,多丟人哪。”

“那也輪不到你來獻這種殷勤!”眾人中走出一個紅裙的姑娘,把王鵬飛拽下來,“過來吧你!我哥哥自己能解決,你盡是幫倒忙。”

王鵬飛回過頭,皺著眉盯著姑娘看了一會兒,不解地說:“你——”“怎麼了小飛哥哥,我換了身衣服,就不認識我了?虧咱倆還認識了十多年了呢。”李豫伸手拍了拍王鵬飛錯愕的臉。王鵬飛晃了晃腦袋,眨了眨眼,一拍額頭:“小豫!”圍著李豫轉了一圈,他驚訝地說:“你怎麼穿裙子了?”

“我還不能穿裙子啊?今天可是嘉柔姐大喜的日子,我不得打扮得隆重一點?”

“哎呦,”旁邊一堆人起哄,“小豫,你怎麼還叫嘉柔姐?該改口叫嫂嫂了!”“都叫習慣了,改不了了。”李豫為了轉移眾人的鬥爭重點,喊她哥哥:“哥,你快作詩!”

果然,一說作詩卻扇,屋內頓時安靜了。李恪想了想,輕吟:“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田嘉柔清波流轉的瑞鳳眼一眯,顯然是偷偷地笑了。她嬌嗔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詩不是你自己作的。李義山是小豫從前最喜歡的詩人,我跟小豫一起玩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個百八十首李義山的詩?”

“哎呦,正則,你這不行啊,可不能用別人的詩糊弄過去,再說,我們嘉柔也不是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