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你是說,你能畫出一模一樣的畫來?”小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嗯,雖不能說一模一樣,畫個差不多還是做得到的。”李豫把胳膊拄在桶沿上,托著下巴。
“以前我把畫拿出去賣,識貨的人都說我畫得足以以假亂真,但問題是,我們弄不到這樣的畫紙和畫軸啊。那紙——”李豫指指桌子上,“可是澄心堂紙,很名貴的,我隻在京城見到過這種紙,而且從來都沒用過它來寫字作畫。齊州肯定沒有啊。”
“唉,這樣啊。”小霜白高興一場,又陷入了絕望。
“對了!”李豫一拍桶沿,“我想起來了。之前文秀姐姐送我的那箱東西裏好像有一些比較好的紙,紙質可以媲美澄心堂紙。”
李豫說著,連忙從桶中爬出來,胡亂擦幾下身子上的水,拽過袍子裹在身上,衝進自己的書房,在桌子底下拉出箱子,開始扒拉裏麵的東西。
“找到了!”小霜剛剛跟著李豫跑進書房,就聽見了李豫興奮的大喊。
李豫站起來,一邊展開紙一邊說:“這宣州的紙有很多種類,最好的和澄心堂紙差不多——隻是少了澄心堂的標誌。真是美中不足啊。但願爹爹不會發現。”
“那畫軸該從哪裏弄呢?”小霜問。
“畫軸啊,”李豫摸著下巴環顧四周,“要不然,就用原先這個吧,從舊畫上拆下來。”
李豫說幹就幹,拿刀割開了舊畫,取出畫軸,讓小霜清洗幹淨,卷在紙上,自己揮毫潑墨,筆走龍蛇,一氣嗬成。
再看時,紙上已然亭亭地綻開了一樹淩風傲雪的寒梅,配上一首趙佶自作的小詞,以風姿綽約、暢快淋漓、富有傲骨之氣、如同斷金割玉一般的瘦金體書之,便渾然成了一幅令人過目難忘的佳作。
“呼。怎麼樣,還像吧。”李豫長舒一口氣,放下筆對小霜說。
小霜看了看李豫的畫,再看看那幅又髒又爛的原作,張大了嘴。“真像啊!”她不由得感歎。
“好了,這樣,我們趁著爹爹還沒回來,趕緊把新畫放回去。隻要我們都不說,爹爹是很難發現的。”
“發現什麼?”李豫的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李嫣的聲音。
“姐姐,我想——”李豫的話還未出口,小霜扯了扯李豫的袖子。看到小霜的眼色,李豫趕緊閉上了嘴。“沒什麼。”
李嫣也洗過了澡,換了一身光鮮亮麗的新衣服,披著一件帶荷葉邊鑲著琉璃的綢襖。她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頭發還滴著亮晶晶的水珠的李豫,走過去掏出手絹,給李豫把水珠抹去,還一邊嗔怪小霜:“小霜你怎麼搞的?看不見小豫頭發都沒幹嗎?這樣她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小霜撇了撇嘴,默默地幫李豫擦幹頭發。
正在擦著,李嫣又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藏一樣,細聲叫起來:“哎呀,妹妹,這幅畫不是髒了嗎?怎麼現在還好好地躺在這裏?跟新的一樣!”
李豫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李嫣又叫道:“啊!原來不是一幅畫!那幅在這裏。”
李豫叫苦不迭——她沒來得及把舊畫收起來!完了,這下要露餡了。
“小豫,這是怎麼回事?”李嫣問道。
“呃……這……”李豫語無倫次,努力搜索著借口,但掙紮無果,隻好說:“這個——畫壞了,我就自己畫了一幅一樣的,想……想著一會兒放回去,不讓爹爹發現我弄壞了官家的畫。”
“哦?你自己畫的啊!”李嫣眼珠一轉,立馬又笑了起來,“真是太好了,我還害怕爹爹會責罰我呢。畢竟畫壞了也有我的錯——我不該帶你去賞花的。這樣的話,爹爹發現不了,咱們就都安全了。”
小霜皺著眉頭,心想,難道自己的直覺是錯的?李嫣原本沒有惡意?她看了看李嫣,還是覺得很不對勁。
“既然這樣,姐姐我就不擔心你了。我看你之前哭的厲害,害怕你一直過不去這個坎,就想著來安慰安慰你。那我走啦。”
“哦——哦,好的,姐姐慢走。”李豫有些沒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小霜,去送送姐姐。”
一會兒,小霜回來了,李豫正蹲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盯著畫看。聽見小霜回來,李豫抬起頭問:“小霜,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知道啊。三娘,你以後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小霜拿來幹淨衣服,遞給李豫,“先穿上衣服吧,別著涼。”
……
李嫣從李豫的院子裏出來,拐了個彎,在牆角處停下,探出頭去看看院門,見小霜已經回去了,便縮回頭來,問小芸:“官人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小芸回答:“現在是申時了,官人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