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離宮宴還有整整一個時辰,想必太後與明夫人私下有話。
明染低頭道:“染兒告退。”
行完禮她便與大長公主和沈長歡一起退出了房。
屏退了房中眾人,太後拉著明夫人往房中後閣而去。
兩人坐上軟榻,太後一臉凝重,開門見山問道:“哀家近日聽大哥道,寧遠侯有意與潤王府結親?”
明染微微一怔,她未曾回過榮國公府,此事也從未對人說過,大哥如何得知?
她想了想,道:“染兒快及笈了,景若是有意將世子與染兒結合。”
她口中的景若便是寧遠侯,明景若。
太後嗬斥道:“糊塗,寧遠侯如此沒有眼色?”
明夫人被她一聲嗬斥,麵上愣住。
太後察覺自己失言,放低聲道:“染兒,絕不能嫁入潤王府。”
明夫人麵容慢慢恢複,變得疑惑,“染兒與世子性情相投,世子待染兒也極好。”
太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潤王手握邊疆二十萬大軍,是皇上的心頭之患。”
她頓了頓,湊近明夫人耳邊,小聲道:“況且有消息稱,潤王的人在邊疆一帶,私鑄銅幣。”
私鑄銅幣?難道潤王是有謀逆之心?
明夫人掩唇驚愕,半晌緩不過神來。
“寧遠侯想與潤王府結親,難不成是想踏入潤王那條船?若讓皇上知曉了,該如何作想?”太後輕聲細語地解說道。
回過神來,明夫人陷入慌亂,“景若絕無此意啊。”
“哀家當然知曉寧遠侯不會如此,所以今日才給你遞個話。”太後悠悠開口。
緊接著又道:“你可知,皇上為何遲遲未曾大婚?”
明夫人看向太後,不解地搖了搖頭。
“前幾日染兒回侯府後,柳太妃來與哀家閑聊,提到了皇上的婚事,她的言下之意,放眼天朝,唯有染兒可擔後位。”
太後說完便凝視著明夫人。
明夫人驚地張大了嘴,思緒一片混亂,她慢慢地收起震驚,從軟榻上滑落跪到地上磕了個頭。
“姐姐難道忘了?父親曾說過,凡我沐氏血脈,永不入宮。雖然染兒身上流著的不全是沐家血,可她到底是咱們沐家嫡係一脈唯一的女子啊。”
太後從軟榻上起身,想要扶起她。
“哀家當然記得,當初被林妃毒害失了腹中的孩子,父親便立誓絕不讓沐家女子再入宮。”
明夫人淚水滴落,劃過麵頰,“既然姐姐深知皇宮的險惡,難道希望染兒也麵臨您曾受過的一切?”
“染兒有哀家庇護啊。”
明夫人用力甩開太後伸過來的手,難以置信地搖頭,“這是姐姐的意思?”
太後慢慢起身,背對著她,“這是皇上的意思。”
柳太妃的傳話,暗地裏當然是皇上的意思。
明夫人直立起身子,堅定道:“染兒是我的命,我絕不答應。”
太後轉過身子看著她,走到她麵前蹲下,與她對視道:“皇上是靠著沐家登上的皇位,染兒的身份,不管嫁給誰,都少不得被他猜忌,你覺得,誰敢娶染兒?他又會讓染兒嫁給誰?”
“你問過父親了嗎?”明夫人問道。
太後搖頭,“染兒是父親的心頭肉,想必他定不會讓染兒入宮。”
“所以你今日告知我,是希望我答應,這樣父親就無話可說了?”明夫人語氣嘲諷。
太後從地上起身,坐回軟榻,“哀家是將局勢分析給你,如今的皇上,早已不再是初登基要靠著沐家的蕭以謙,以眼下沐家的權勢,你覺得他心中會毫不芥蒂?”
“為了讓他對沐家收起戒心,就要犧牲染兒?”明夫人反問。
“皇上待染兒未嚐沒有幾分真心。”
明夫人忽然輕笑,譏諷道:“當初先帝對你何等情深,可當你被人下毒,他護下你腹中的孩子了嗎?”
太後的目光直直俯視著她,麵色暗沉下來,不怒而威。
明夫人目光毫不畏懼迎上她。
兩人的目光糾纏許久,太後閉上眼一陣歎息。
“罷了,此事皇上還未說到明麵上來,等他議起此事再說吧。”她手肘撐到方木桌上扶住額頭,細聲道:“你出去吧。”
明夫人俯身磕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