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記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紋身一共都三個,最大的就是他心口的這朵玫瑰,最小的是他手腕內側的那個十字架,還有一個,在肩胛骨下,是一處同樣線條淩亂的野草。
但毫無例外,這些紋身圖案都是支離破碎的模樣。
那時候,她問謝衍:“為什麼會紋野草呢?”
謝衍當時咬著煙,隻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之後,她才聽見他似自言自語地說:“因為有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株野草,在荒原裏野蠻生長。”
空氣裏的煙味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陽台的窗戶關起來之後,房間裏的溫度也跟著開始慢慢回升,但夜裏仍舊是很涼。
擔心謝衍會著涼,林爾很快收回手來,把另一隻手裏拿著的衛衣給他,催促道:“穿上,不然會感冒的。”
謝衍垂著眼看她,片刻之後,才朝她伸出手來。
卻是沒接衣服。
他伸出來的那隻手直接越她遞來的那件衣服,扣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後毫無征兆地將她朝自己的方向一拉。
衣服瞬間從林爾的指間滑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
悄無聲息。
林爾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捏著下巴,被迫仰起了頭來。
一個帶著酒精和煙草味道的吻。
明明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吻,卻因著謝衍不太溫柔的動作,憑空多了幾分抵死纏綿的意味。
林爾從他的親吻裏,敏銳地覺察到了他強壓著的不安。
隻是一個分神之間,謝衍的薄唇重新壓了下來,林爾的神誌很快被勾走,身上所有感官全然被他占據。
謝衍一隻手扶住她的頭,一隻手勾住她的腰,帶著熾熱氣息的吻一點點地從她的唇角蔓延至她的眼尾。
林爾迷迷糊糊地想,好像有哪兒不太對勁。
但呼吸、接吻和思考這三件事,她暫時還沒辦法做到同時兼顧,剛冒出頭來的那點兒清明很快又丟盔卸甲,宣布了投降。
直到最後,謝衍抱著她靠在身後的沙發上,林爾呼吸得以稍緩,這才想明白了剛才所有覺得不對勁的點。
剛剛接吻的時候,謝衍是閉著眼睛的。
這和以前不同。
他平時和她接吻時,總喜歡垂著眼睛看她,睫羽微墜,難掩溫柔。
林爾沒他那般厚臉皮,一開始,她還會伸手去遮他的眼睛,但每次都是遮眼不成,反被他扣住了手腕,次數多了,林爾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讓他看吧,她閉上眼睛當沒看見就完了。
但謝衍還不樂意,還非要讓她也睜開
就像兩人曾經的對話一樣。
——“你開心就好。”
——“不行,我一定要你也開心。”
換到這裏,那就是相同的一句了。
——你睜眼就行,我閉著。
——不行,我一定要你也睜開。
謝衍這人,狗就狗在這裏了,他也不強迫她,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睜開眼睛。
“爾爾,睜開眼睛看著我。”他總會反複在她耳骨邊低語,“乖,看著我。”
呼吸糾纏,連視線也糾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