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那麼多書生?叫什麼呢?我們吉祥鋪殺了人不成?”程英嚶透過門縫瞧外麵的人海,烏泱泱的。
筎娘手持剪刀,抵在大門前,忿忿:“楊功,儒林之首,學問巨擘,他的一句話在讀書人中間,有時比聖旨還中聽。這樣的人物都帶了白綾上殿了,鬧得死誌已決的樣子,天下儒生還不得瘋了般,把賬算在吉祥鋪頭上?”
容巍也如臨大敵,憤慨:“都是一群讀書讀傻了的,黑白都分不清了,跟為虎作倀有甚分別!”
賈府外聲討如潮,氣勢震天,就算隔了朱戶紅牆,還能聽見那些難聽話,句句都是戳脊梁骨,什麼窩藏大逆,禍亂國本,字字都是扣大帽子。
自從戰亂起,城中不太平,程英嚶就把筎娘二人接到賈府同住,互相有個照應,國公夫人也應了,反正賈府大,還少些冷清,沒想到儒生們吉祥鋪沒找到人,直接就上賈府了,國公的名頭也鎮不住,全跟瘋狗樣的亂咬人。
賈韋氏心驚膽戰的拉住程英嚶,沉聲:“丫頭,沉晏小子把該說的也給老身說了,包括湘南野史,這儒生們來得古怪啊!”
程英嚶也麵色凝重:“不錯,自打皇貴妃雲遊後,湘南野史的崩潰是遲早的事,我也就沒去管,想任它去。沒想到邊疆戰事起起,南邊黨人帶著東周舊人,成了西周百姓的一根刺,這個點兒上煽動民心,趁勢起風,把我吉祥鋪拉下水……”
頓了頓,程英嚶碎米牙一咬:“這是衝著我的命來的!!!”
眾人色變,戰爭能使一切變得異樣,尤其是民心還默認,突然爆發的戰爭與南邊黨人有關。
比如前腳為了穩定民心,沈圭這個平昌侯都能斬立決,後腳就爆出吉祥鋪身份,南邊黨人又拖著東周舊人如履薄冰,實在能預見以大局為重,上麵揮刀斷臂能做出什麼決斷來。
賈府外的喧囂越來越大,儒生們的氣勢越來越壯,已經有人開始強行砸門,還有搬了雲梯,直接試圖翻進來的。
群情激憤的人潮一旦湧進來,什麼道理身份都不好使,民怨會不分青紅皂白,殺人不眨眼。
刻不容緩。眾人都急了,玉漏滴答催人命,府內的丫鬟哭成一片,仿佛半隻腳都踏進地獄門了。
賈韋氏一連聲問旁邊:“給東宮送信的奴才回來沒?”
“國公夫人莫去叨擾東宮了!”程英嚶打斷,壓下最後一絲委屈,“他政事繁雜,哪裏分得開身,就算分得開,莫非還能站到天下儒生的對立麵去?那我可就真成了紅顏禍水了!”
“……孩子,委屈你了。”賈韋氏紅了眼,良久才歎出氣。
“缺了他就辦不成事了?本宮憫德皇後,天下何人敢阻!”程英嚶暗自給自己打氣,擠出一絲輕鬆的笑,“我早該想到,有這麼一天的……”
言罷,程英嚶就要開門,自己出去擔,卻沒想玄衣身影擋在她麵前。
“皇後娘娘,臣曾跪在陛下麵前,獻上了刀,和一輩子的忠誠。”容巍單膝跪地,是武將的禮。
時光一刹那在他身上回溯,回到東周的羽林衛上將軍,意氣風發,刀鋒如雪,在那著明黃衫子的男子麵前演練刀法,以為天下的事都很簡單,一柄刀都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