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賈府內的程英嚶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沒有血淌進來,隻聽見細微的刀鳴,判下生和死的界限。
再後來,縮頭烏龜的府衙終於出動,強行阻止了慘案,才使得事情沒有鬧大,但據說現場也有十幾位儒生喪命。
脖子上都隻有一點紅,美如桃瓣,彰顯著刀客的身份和榮光。
然後前羽林衛上將軍的真相傳遍九州,民心沸騰,民怨翻天,三月末,帝宮將容巍緝拿歸案,押入死牢,判,他日問斬。
三月的最後一天了,這晚,連春風都吹得草木皆兵。
宵禁的盛京,入夜了就黑咕隆咚的,隻有禁軍營外的餛飩挑子還亮著燈,得了特許,賣巡夜的將士們幾碗夜宵。
陳粟將加了牛肉的餛飩推過去:“將軍請用,要不要辣子?”
姚広掰開竹筷,笑:“終於舍得加牛肉了?”
陳粟也笑:“湘南野史的事成,多虧將軍,籌謀這麼些月,有罪的就該償命了。”
“隻有容巍一人,可恨!”這話不提還好,一提姚広就憤憤不平,將竹筷摔到案上,“誰想到容巍站出來,將所有的往自己身上攬!還犯下人命,民怨的靶子都往他那兒去了,憫德皇後等人反而逃脫!”
陳粟眸光晃動:“慢慢來嘛,將軍會得償所願的。不說那些,最近巡夜辛苦,餛飩都快坨了,將軍快用。”
姚広沒發現異樣,低頭唏哩呼嚕的吃混沌,不久一碗下肚,臉上都冒紅光,放下竹筷打了個千兒,就要繼續巡夜去。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身子發輕,許是累了一天吃完熱湯,有些倦懶,倒也沒往心上去。
“將軍慢走。”陳粟起身送他,待離開餛飩挑子視線,來到僻靜拐角處時,一柄特意準備的竹筷在袖中探出了頭。
筷尖一點銀光,是提前嵌進去的刀。
“別送了,等你想到對付憫德皇後的法子了,再約本將出來吃餛飩,加牛肉……!”姚広不在意的往身後揮揮手,話卻戛然而止。
細小的刀刃見血封喉,猛地從後抄過來,往他頸上一劃,男子就軟塌塌的栽了下去。
最後一刻的眼睛還沒閉上,瞪著滿手血的陳粟,震驚,憤怒,不可置信。
“民心大亂的目的已經達到,將軍隻能自己去地府吃餛飩了。”陳粟悠閑的擦著手,聳聳肩,“後續的事就交給我們南邊黨人吧,老鄰居,走好。”
頓了頓,陳粟起身看向帝宮,夜色中的紅牆金瓦如沉默的獸,伺機又緘默。
“……嗬,想殺你的又不止我一人,不,或許說,早就有人想殺你了。”陳粟嘲諷的一笑,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這廂,帝宮,禦寢殿。
皇帝趙胤蝸在榻上,三更了還沒熄燈,就著燭火看手裏的卷冊,冊上沒有名字,隻有因長年累月的翻動已經發黑的痕跡。
“專門賣禁軍營夜宵的餛飩挑子打烊了麼?”趙胤忽的一句。
“這個點兒,應該是了。”羅霞剪著燈花,讓燭火亮堂些。
“那麼新的的羽林衛上將軍,明兒就可以上任了。”趙胤又道。
“是。”羅霞輕歎一口氣,“府衙回報,衙役已經在某條巷子裏尋到了屍身,編了害於流寇的說法,當時就拿席子卷了。”
趙胤有片刻的沉默,想起他年少時遇到的孩子,流民,骨瘦如柴,唯一的念頭就是吃飽飯,為了吃飽飯,拚命習武,練得一身好武藝,隻可惜腦子不算聰明。
與虎謀皮,焉能全身而退。
羽林衛,講究的是絕忠,不是靠嘴上功夫,而是靠互相揭發,皇權的鞏固從來都是站在鮮血和白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