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首勝(2 / 2)

沈鈺大驚:“大將軍不可!前線最是危重,死傷尤甚!您是大將軍,坐鎮後方即可,怎可親自上前線!”

唐興笑笑,沒有說話,隻是珍惜的撫摸過刀身,讓渾身每一寸筋骨和血脈,充盈起陌生又久違了的戰意。

是啊,久違,他沉寂太久了,這個國的虎翼。

沈圭拚死都沒有供出他,是在保他,於是他也一襲白衣上朝,請纓出站,為自己穿好了喪服,來了就沒想過回去。

隻可共患難,不可同安樂。王家的慘案是他數年的噩夢,讓他碎了自己的膝蓋,彎了自己的腰,任那塊天倫之樂的禦賜牌匾,壓得他呼吸聲都不敢大了。

大將軍府成了養老所,可笑,可恥,可悲,可恨,恨的卻是自己。

英雄遲暮,老去在金鑾座下麼,不,或許沈圭白衣上朝的那一天,他才幡然醒悟,這輩子唯一的解法和解脫。

英雄遲暮,當老去在戰場上。

“大將軍,我們也願隨大將軍出征,再上前線!”跟著沈鈺逃回來的十幾個新禦軍,也紛紛請命,毫無畏懼。

沈鈺驚怒不已,竭力阻止。

“沈軍師就留在後方吧,你必須要活下來,因為隻有你,懂《鈺兵》了。”唐興慈和的朝沈鈺笑,強行將他拽回大營裏。

“大將軍,您……您此去恐怕……”沈鈺說不出口了,廉頗尚能老去,何況這個國的虎翼。

多年養老所的生活,讓唐興的身子發福了,肚子腆了,腳步虛浮了,連掄起當年成名的偃月刀也氣喘籲籲,早就不是西周記憶裏的將軍了。

這樣的身體狀況上前線,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軍師真的擔心本將,那就給本將一個理由吧。”唐興意味深長的話鋒一拐。

沈鈺一愣,旋即明白,赤紅著眼咬字道:“此戰所得:《鈺兵》第三卷要改,第六法不宜實戰,第九策用於平原,有奇效……”

此戰所得。沈鈺說了很久,仿佛從肺腑裏榨出,字字浸了血,句句賠了命,說得想起再回不來的新禦軍兄弟,血淚都打斷了牙往肚子裏吞。

唐興笑了,眸底迸發出歲月老去也不曾磨滅的光芒。

“經驗,這就是你通過實戰得出的經驗啊,這第一步注定了是地獄路,如果你還不後悔,今後也請走下去吧,第二步,第三步……老夫已經老了,今後是不能了,但今日至少一點點,站在你身後。”

沈鈺瞳孔猛地收縮。

經驗,踏白骨飲鮮血得來的經驗,賭上命,他也要在黑夜裏燃起火來的經驗。

終有一天,他不會再輸了,不會再慘勝,不會再教胡虜侵我河山,他會讓年輕的兒郎們看到手裏的光,然後踩過自己的淚和骨,向前去。

祈國祚太平,祈天下無戰,祈邊疆永固,祈盛世開來。

“祝大將軍武運昌隆!!!”

沈鈺噙淚大喝,榨出這滿腔燙血,將西周軍旗遞給唐興。

唐興接過,也噙淚大笑——

“英雄遲暮,當老去在戰場之上!好,好,甚好!!出征!!!”

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大漠中軍歌嘹亮,長河落日如血殷紅,西周五年扭轉戰局的首勝之役,在那一刻載入史冊,英靈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