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行半天沒說準名字,自己都弄笑了,他這個腦袋裝得下一國之政,卻裝不下一方女人之物。
於是程英嚶接過胭脂,打開來確實是戴春林的萬金紅,確實是閨中正時興的顏色,也就確實讓她吃了一驚。
聖人何時懂得閨妝的?
趙熙行雖以前送她的胭脂水粉不少,但都是從東宮寶庫裏選,成箱成擔不分青紅的送,比如胭脂,送過她豬肝紅的,也送過她山茶紅的,還有過朱紫色的,在他眼裏都一個樣兒。
合計著程英嚶在他眼裏就是“姹紫嫣紅”的唇。
哪裏會如今天,也說出“時興”二字,會選得“萬金紅”,會知道“戴春林”,條條都是女兒家心頭好。
程英嚶暗暗在心裏埋了刺,琢磨著明早要問問宮人,是何方高人給東宮指點了迷津,反正女兒家在這方麵,有的是敏銳和時間。
她還欲說些什麼,轉頭,卻又見得趙熙行雙目出神,想什麼想進去了,話都還沒說完的功夫,就心不在焉了。
程英嚶歎了口氣,想起一路進宮時所聽的流言,問道:“……是在憂著南邊黨人的事麼?”
趙熙行抱歉的笑笑,揉著太陽穴:“鴛鴛,你可知三軍主力從邊疆班師回朝,要花多久麼?最少要月餘。而這月餘裏,世間最危險的地方是哪兒麼?盛京。”
程英嚶旖旎意消,同樣麵沉起來:“城防空虛。”
“不錯,京畿王師在路上的月餘裏,盛京城城防空虛,帝宮緊靠禁軍守護,杯水車薪。”趙熙行覺得有點頭疼,“而據錢薇回報,當初劫糧的人,肯定有南邊黨人參與,近千人……嗬,也就是說,如果南邊黨人在這月餘間起事,至少會有千熟勢力攻入帝宮……”
邊疆戰亂與南邊黨人有關,流言不是空穴起風。
如果這是南邊黨人的一步棋的話,拿捏準了班師回朝的時間差,就能打得帝宮一個措手不及,打得天家一個翻天覆地。
彼時成王敗寇,一夕滄海桑田,南邊黨人會讓這些發生的時間,比三軍主力趕路的腳步更快。
紅牆之外,盛京在歡慶歌舞,紅牆之內,朝廷卻如臨大敵,這種詭異又鮮明的反差,讓暗流在國土下蓄勢,決堤之險,迫在眉睫。
趙熙行扭頭,見程英嚶秀眉蹙起,不由輕笑,換了戲謔的語氣:“……這麼不相信你男人?”
程英嚶又想笑,又煩憂,這次輪到她做什麼的心情都沒了,急問:“還在油嘴滑舌,你到底有對策沒?”
“本殿和孝青都商量好了,彼時他會秘密率領禁軍精銳,出城布局。”趙熙行認真答道,語調帶了嘲諷和傲然,“既然南邊黨人在暗,我們在明,那就玩一出甕中捉鱉。”
甕中捉鱉,關門打狗,引蛇出洞也。
程英嚶第一反應是驚了下,孝青,即趙熙衍,雨霖鈴的六皇子,素日不出聲不出氣的他,竟被趙熙行委以重任,果然是貌相不得。
但她不太懂軍事,便沒多問,轉話道:“那何時可誘鱉入甕?”
趙熙行一笑,胸有成竹:“本殿讓欽天監算過日子了,五月廿五,就是個好日子。外麵的百姓不是都在歡欣打了勝戰麼,按照規矩,帝宮理設宮宴,與民同樂,天下同慶,就正好放在吉日那天,大張旗鼓的慶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