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主犯(2 / 2)

還有人說,看到那片麥田又活了回來,金黃黃的,風吹過沙沙響,一波波蕩到天際去。

依稀見到兩個孩子,拿稻草編了風車,高舉著跑過金黃的麥田。

兩個孩子追逐著,笑著,身影在麥浪裏隱現,遠處聽得兩家母親的呼喊。

“粟娃子!小広!回來吃飯了!”

……

那真的是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

大逆陳粟伏誅。史書上隻留了這麼半句,餘下的都是歌功頌德,說今上如何賢德,天命在趙。

東宮,趙熙行虛弱的撐開眼皮,聽著禁軍回報細節,沉默了良久。

“粟,米也,有飯吃,吃飽飯。”最後他輕輕一句。

禁軍一愣,點點頭。

“擬教旨:南黨主犯若願意的,去寧古塔做苦力三年,回來後免其罪,準為我西周子民,一視同仁,若不願意的,按律法辦吧。”趙熙行說完,又體力不支的昏睡過去。

他的傷情還不太樂觀,時而清醒聽聽政事,時而不清醒的,就在夢裏與景山的蕭聲相會了。

然而當捧著緗色綢子裝裱的教旨時,內侍長卻一臉撞了黴運的糾結。

他是去將教旨下給關押著的南黨主犯的,主犯,就是那些罪名最重,身上欠了血債的大逆。

然而東宮能赦是赦,這樣的主犯前幾天才和禁軍結了生死大仇,死的將士都是實打實的,現在還要他一臉笑的帶去從寬教旨,他心裏能好過麼。

“東宮怎麼能如此處決呢?廿五之亂中禁軍亡魂無數,他們卻做三年苦力就能清白了?俺們的人都白死了麼!”

腳踏進天牢,聽著耳畔南黨的哭聲和求饒聲,內侍愈發氣悶,手中的緗綾教旨跟燙手山芋似的,碰都不想碰了。

這時,旁邊一個牢房裏傳來聲音:“大人,下教旨的差事怎能勞駕您呢,那邊都是殺孽最重的主犯啊!不然罪民幫您走一趟?您遠遠的盯著罪民,不會有差錯的!”

內侍看過去,獄卒連忙解釋:“回稟大人,這大逆是跟著陳粟的,叫路榮,陳粟死了,才新關進來。”

“哦……新人啊,怪不得有眼力勁。”內侍暗中如釋重負,把教旨遞給路榮,氣稍微順了一點,“那你就辦差去吧!咱家跟著你,休想耍花招!”

路榮千恩萬謝,待獄卒打開牢房,就跪下來接了教旨,還用自己黑黢黢的衣角擦了又擦。

“作甚?”內侍一挑眉。

“這可是天家的恩典!罪民不是怕糟踐了麼,擦擦,擦幹淨!”路榮笑得諂媚又卑微。

“快去下旨吧!走在前麵!若離開咱家三步遠,立馬教你人頭落地!”內侍覺得不無不妥,催促路榮起來辦差。

“這就去,嘿嘿!”路榮麻溜兒的爬起來,將教旨發到了南黨中間。

一聽說做三年苦力可免罪,南黨主犯都一窩蜂地湧上來,搶著看教旨,唯獨在潮濕的陰暗裏,路榮陰惻惻的笑了。

“重新跪在你腳下稱臣,還想讓我們感恩戴德麼?對不起了,兄弟們,這個世道該死,誰也活不了……”

路榮目光落到主犯們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廿五之亂都掛了彩,進牢又吃了刑,誰身上都沒個好的。

毒,就好用了。

他曾經幫陳粟辦過差事,是用草席卷了柳濯扔到亂葬崗去,那時,他發現柳濯唇邊的綠色液體,像是蟲子的唾液,他知道,十有八九來自那個陶罐。

後來,他暗中跟蹤陳粟到麥田裏,撿到了已經空了的陶罐,然後將罐子壁殘留的液體抹到了衣角上。

再後來,就是他這個小角色,要翻了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