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名門,河東柳。既然要摘黑帽子,天家在光耀柳家的份上是做得極足的,立馬召集內閣諸賢,破解圖畫的意思,同時拓印圖畫廣傳天下,召能識者自薦。
沈府的丫鬟流香揭了皇榜,因為那圖畫和她臂上的烙印,幾乎一模一樣。
天家決定重查柳氏族譜,發現流香很有可能是柳濯幼年走失的胞妹,河東柳的小千金,柳湘。
同時,內閣也對圖畫的意思有了定論,應該是一幅地圖,藏了什麼東西的,隻是圖案模糊,地圖不能確定,算下來全國各地幾十處都有可能。
“願走遍天下,解家兄未竟心願。”流香,或者叫柳湘的女子跪在聖前,去路不悔。
踏遍萬裏河山尋家傳之物。
柳湘的傳說開始在西周流傳,興盛,又衰亡,百姓們忘東西都忘得很快,若幹年後,山水間就剩了那女子竹枝芒鞋,一個人周而複始的尋找。
你在找什麼呢,路人們問她。
找,能讓整個河東柳賭上手中筆的信仰,女子答。
年複一年,半個字不改。
直到某一天,一本被藏起來的史書重現天日,則是很多年很多年後的後話了。
西周,六月末,七月在望。
遠征西域的三軍終於撤回京畿,帝統永固,盛京太平。
功勳滿身的沈鈺避開了熱鬧的歸城慶典,獨自策馬,來到了國子監。
他提前收到信,有人在等他了。
國子監有一顆野梅樹,正是青梅熟了,綠影如碧,他駐足,仰頭看去,銅錢般的日光斑駁,映亮他眸底倒映出的女子。
一個青梅被扔下來,康寧帝姬趙玉質跟猴子樣的爬到樹上,朝地麵的他扔了個青梅下來,砰一聲,砸得他腦瓜一顫。
“請你吃啊!”
她笑。翠影綠穹中的笑像四月杏花一樣,明豔豔的,灼眼睛。
他握著那歪瓜裂棗的野梅子,搖頭,果然還和小時候一樣,沒個規矩。
這種帶著蟲洞沾著泥,沒拿銀針試過的野果子,天家的主子們怎麼會用呢。
然而沈鈺隻是笑了笑,把梅子往嘴裏一塞,落滿日光的臉一揚。
“吃就吃!小爺我還怕了不成!”
也和小時候一樣,他和她初遇,在國子監這棵梅子樹下。
這麼多年了,她在他心裏,還是當年那個笑得跟杏花兒般的小猴子。
經曆過生死,跌宕過興衰,才發現身邊的真心,這輩子,都不想負了
沈鈺看向趙玉質,拿出懷裏沾血的護身符,他笑了:“帝姬,這個護身符臣不想還回來了,臣想帶一輩子,好麼?”
趙玉質一吸鼻子,竭力把淚憋回去,不然這麼感人的場景就丟臉了,然後輕哼一聲:“本帝姬,準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他和她的時光,終於開出了花兒來。
六月,無數故事在結束,無數故事也在開始。
灞橋。薛高雁在沈銀的攙扶下跪下:“罪臣……”
“起來起來,自己身子都那樣了,荒郊野外不講禮!”西周皇帝趙胤坐在輦車裏,不在意的擺手。
沈銀扶了薛高雁起來,迅速的看了一眼趙胤,微訝:“陛下大好了?”
趙胤笑:“是你這丫頭救了朕的命啊!對虧你的番紅花,孫櫓用了天方國的方子,朕雖不敢說大好,但你瞧,已經能下榻了!嘿,許久不見天日,覺得重活了一遭似的!”
番紅花入藥,天方國奇方,趙胤的身子一天天好轉,不敢說否極泰來壽比南山,但多活幾年確是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