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夏,各種瓜果飲料開始上市,那邊的麻花生意也逐漸進入淡季,閔豐他們通常隻做半天,下半夜就回去睡覺了,所以他們的空閑時間也就多起來了。小院以為這樣他陪伴自己的時間就會多一些,可是他一連好幾天沒到書報亭了,他那麼喜歡看書,為什麼現在時間多了反而看不到人影了呢?
自打涼亭那晚開始,一天中便又多了兩件事,一是盼,二是等。上午小賣亭盼,晚上窗前等。盼,也可以說是代捎,等,卻是每晚的必修課。看不到人,就趴在窗台上看廠裏的燈光,燈是亮的,表明他們在幹活,這時她的心就會安定下來,想象著那邊燈光下晃動的身影——一想到那個身影心中就會充滿溫馨的感覺;燈沒亮,就會一直等下去,直到那個身影來到窗下,向她揮揮手,說:“下來吧,我們出去走走。”
廠裏一連幾個晚上沒有燈光,顯然那邊已經停工幾天了。那麼他這幾天在幹嘛呢?他不過來也不到小賣亭,出來進去又與別人結伴而行,就是偶爾一次的碰麵目光也在極力回避似的,而且不管上班還是下班基本上都是打宿舍樓後麵繞行……種種跡象表明他在有意地躲她。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是在考驗自己嗎?考驗自己什麼呢?即便真的要考驗,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呢?真是太折磨人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焦慮與不安。她開始恨起他的“殘忍”來。為了讓他也感受一下這種不理不采受冷落的滋味,她決定也不去理他,她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時間一天天過去,躲貓貓的遊戲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出在哪兒?是她的原因還是他的原因?她想,難不成是他那邊的生意不好,賺不到錢,心裏著急沒心情?難不成是他後悔了,後悔答應他們一塊回去,擔心她看到真實情況後會動搖?還是朱老頭的事,讓他覺得她太沒有城府,以至於小燕子向他求證時讓他感到為難?還是他身上背著生活的重擔,感到太壓抑了,想找個人聊聊,是自己沒弄明白,誤解了人家的意思?或者,他隻是想賣弄一下自己的文彩?要麼就是他設置的一場遊戲,他武俠小說看得多了,深諳裏麵的遊戲規則,想拿她來“遊戲”一下?要麼就是他發現了她的所有“優點”都不能與社會合拍,對他將來沒有任何幫助,所以退卻了?要麼就是他父母怕他被騙不同意,他是個大孝子,所以就放棄了……各種猜測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覺得反悔最有可能。他家裏的情況可能比他說的還要差,他怕她看到接受不了,所以能躲就躲能拖就拖,這樣她就沒辦法逼他一塊兒去看家了。她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緩一緩也好,免得春雷看過之後態度更堅定——這不是最主要的,因為最終的決定權不在他那兒,她擔心的是他回去了如實地跟家裏人說,家裏人不放心她。
過了一個星期,又過了一個星期,她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她都要瘋掉了。想起有人用標點符號寫信的故事,就學樣在信紙的中央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綴上自己的名子,找出一個信封把那個問號裝了進去。從窗口向廠裏看了看,燈是亮的,大鐵門也沒關起,於是拿著信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