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山陰縣,賀氏莊園。
不像其餘從北邊來的豪族,都將莊園建在圍湖造田得來的土地上,賀氏莊園古樸大氣,主體結構都在湖岸,外人一看就知道,賀家是老會稽人了。
賀家同樣也圍湖造田,畢竟這樣以小博大,一本萬利的買賣,不幹是傻子。
但他們依舊守著一個本土士族的莫名驕傲,隻將這些新田做了土地,部分蓋了些別院、水榭以及花園等,用作族人遊覽休息。
就在新蓋的別院裏,一間臨湖的房間中,一個年輕男子靜靜坐著。
坐姿鬆散,麵容慵懶,食指和中指輪流著輕叩桌麵,一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上位者。
正是會稽賀氏長房次子,賀濤。
在他的身前,一個幕僚恭敬站著,向他彙報著什麼。
賀濤輕凝雙眉,“這麼說,這個潁川荀氏的小郎君,正是家主荀蕤的二弟,荀羨?”
幕僚恭敬回答,“是的小郎君,荀崧早死,留下二子一女,長女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荀灌娘,長子荀蕤,次子荀羨。靈溪小娘子口中的荀郎君,應該就是這位荀羨了,如今年近十五,容止不凡,頗有清名。”
賀濤哼了哼,“什麼容止不凡,不過空有一副臭皮囊而已,也不知是學了什麼邪術,搞得小......哼!”
身後的屏風背後,忽然傳來一聲花瓶墜地的脆響聲。
“什麼聲音!”幕僚立刻警覺,就要過去查看。
“咳咳,那個,沒事,應該就是隻老鼠,無妨。”賀濤連忙攔住立功心切的幕僚,“興許,那個荀羨確有什麼特長吧。”
幕僚點頭道:“潁川荀氏傳承日久,又出過荀文若、荀慈明這等大人物,當年荀氏八龍名震天下,作為他們的後人,荀羨的名聲應該還是有保障的。”
“就他荀家有人,我賀家又何曾差了!”賀濤冷哼一聲。
幕僚唯唯,是!你是主子,你說了算!
你說史珍香,我也不能說它臭不是。
沉吟片刻,賀濤開口道:“這樣,你帶兩個人跑一趟建康,親自去看看那荀郎君長什麼樣,什麼品行,聲名到底如何。一會兒去賬房,支一萬錢,多少都在這裏麵了。”
公費旅遊,還有機會掙外快。
這等好機會,幕僚自然美滋滋地應下,就要轉身出去。
“啪!”又是一聲花瓶墜地的脆響。
“嘿,你這小老鼠還反了你了!小郎君,別攔我,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幕僚一撩袖子就要衝過去,一臉大義凜然。
賀濤心道:喂,就抓個老鼠,戲有些過了啊。
連忙攔住,“無妨無妨,這些事情自有仆役辦,你不一樣,怎能讓你幹這事。”
幕僚登時眼含熱淚,感激莫名。
賀濤裝作不經意地朝屏風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幽幽道:“再問問可有婚配。”
幕僚一愣,也不敢多問,領命退下。
待幕僚走出,賀濤立刻轉進屏風,看著地上淒涼無助的碎片,欲哭無淚。
賀靈溪斂裙坐著,笑意盈盈,“二兄可是心疼了?”
“沒有沒有,不就兩個花瓶嘛,能被小妹摔了,那是它們的福氣。”
賀濤心頭滴血,臉上笑意勉強。
一個妹控的深深悲哀。
賀靈溪起身,恭恭敬敬又真心實意地朝著賀濤行了一禮,“謝謝二兄。”
賀濤渾身舒坦,矜持地輕輕嗯了一聲。
緊跟著耳畔便傳來一個微寒的聲音,“二兄,那我們來說說老鼠的事情吧?”
賀濤渾身一僵,扭過頭看著妹妹那張精致絕美的臉龐,強笑道:“小妹,我覺得這個就不用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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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直接從沒有台階的側門駛進了始興郡公的府邸。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個王,就是琅琊王氏的王,在此時,也就是王導的王。
張恪恍然有種親身經曆著曆史的感覺。
進了府中,在一處小院停下,自有人將柏舟和淩靈戚等人接走,安排食宿。
王悅把著張恪的手臂,直接帶他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