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城, 三途川。
子時一過,花玥混在來往的妖魔鬼怪裏開始渡橋。
今日鬼節在人間來說是不好的日子,可對於其他除卻人類以外的妖魔鬼怪來說,則是十分熱鬧的鬼市。
鬼市對外並不常開, 一年隻開兩次, 鬼節一次, 清明一次。其餘時間除非是冥君特例才會開,否則隻有對內開放的鬼市。但是冥君為人清心寡欲,不喜與外界來往, 從未出現這種情況。
至少花玥從未聽說過。
也許是這段時日睡飽了覺, 出了凡間的鏡靈顯得特別精神, 蹲在花玥的肩頭左顧右盼, 看著越來越多的各種妖魔鬼怪朝著幽都城門魚貫而入,其中還夾雜著一些修士打扮的人。
看著進城的人就如同凡間繁華街市一般, 鏡靈忍不住感慨, “數百年不來幽都城, 這裏反倒是更熱鬧了。”
花玥深以為然,“從前這裏並沒有橋, 也不知什麼時候冥君居然在這裏建了橋梁。”
“也許是需要渡船的太多,鬼差們忙不過來, 兼之每次渡船都有鬼魂因為爭搶位置, 掉進幽冥之河內慘遭河水侵蝕, 是以才會如此。”
她說完還特地朝著橋下漆黑如墨沸水一樣咕咕冒著泡,各種淒厲哭嚎之聲不絕於耳的幽冥之河看了一眼, 隻覺得瘮得慌。
誰知她話音剛落沒多久,排在她前麵的一個身段窈窕的女鬼“噗嗤”一聲笑出來。
花玥驚奇,不明白這個話有什麼好笑。不過她並不是一個話多之人, 並沒有問。
那女鬼回頭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看了片刻,隨即衝她柔柔一笑,以示友好。
花玥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是一個塗脂抹粉,穿得與凡間女子無疑的年輕女鬼。隻是脂粉塗得太厚,看不清她的模樣,唯有一對眼眸生得十分漂亮。
那女鬼掩嘴嬌笑,道:“冥君大人對我們這些鬼可沒這麼體貼。這橋啊,是兩百年前建的,隻是因為冥君夫人在渡幽冥之河時不小心被灼傷了,冥君心疼自己的夫人,才用自己千年的修為修了這兩座橋。”
不等花玥說話,一向八卦的鏡靈“嗷”一嗓子跳起來,道:“冥君居然成婚了?就那個整天像是頂著一張冰塊臉,就從來都沒有笑過的冥君降霙?確定不是幽都城換了冥君?”
花玥問女鬼,“幽都城可是換了冥君?”
“姑娘是在這兒開玩笑呢?”她扶了扶自己的發髻上的珠釵,“除非身隕,否則幽都城怎麼可能換冥君。”
她說得確實也沒錯。
花玥點點頭,遂不再言語。
可那女鬼卻是個話多的,纏著她問來問去。
“姑娘這臉在哪兒做的?看起來就跟真的一樣,要不給奴家說說?”
“姑娘瞧著是第一次來吧,可需要有人帶路?”
“若是我幫姑娘帶路,姑娘可把你這一身的皮囊借我穿一天,如何?”
“……”
她鼓噪了一路,花玥本不欲搭理她,誰知她突然伸手過來。
花玥這才看清楚她臉都是好好的,手上卻是骷髏形狀。
“你做什麼?”她神色一凜。
她性子冷,本就不那麼平易近人。雖進入鬼界之後,身上的氣息已經收斂,可驟然冷著臉,那女鬼被駭退一步,不敢再造次。
她盯著花玥左手手腕處的烏玉蓮紋手鐲,道:“姑娘這鐲子好生別致,我想借來看看。”
花玥抬手看了一眼,隻見手上原本漆黑如墨的鐲子看起來像是透亮許多,裏麵像是有水在裏麵流動。
她不懂這些,又不曾在上麵試出什麼法力,便也沒留意。隻是眼下一見到這鐲子,沒來由地想起百裏溪來,更加不想與女鬼說話。
好在女鬼倒也沒在糾纏。
這幽都實在陰寒,冷意侵入骨髓實在不好受。花玥裹了一見鬥篷在身上,將臉遮得嚴嚴實實。
很快地,排隊就排到她了。
她才準備掏出蜉蝣給的牌子給鬼差,那頭戴皂帽,兩隻眼睛似銅鈴,嘴大如鬥,皮黑如墨的鬼差看都未看她一眼,道:“可有什麼供奉不成?”
“什麼是供奉?”她不解。
鬼差指了指旁邊,隻見排在最前邊的是個臉上幹癟地隻剩下一層皮的男鬼。他從懷裏掏出一大包的東西,那旁鬼差貪婪地吸食,然後又在功德簿上寫了幾筆。
後麵排上來的也都是奉上各種東西,甚至還有修士拿出一些上好的靈石給那鬼差。
花玥皺眉,“不是憑票就可入內,何時興起供奉來。”
鬼差翻了個白眼,銅鈴一樣的眼就隻下兩個帶著紅血絲的白眼球,看著格外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