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去看,隻見牆頭處蹲坐著一隻黑色的約有三四個月大小的貓,一見到她來,又“喵喵”叫了幾聲。
花玥見它的腳似乎被卡在結界裏,連忙上前去,才要動手,突然有一張笑臉冒出牆頭。
他一笑,露出兩邊的犬牙,天真又可愛。
“主人。”
是那個每次她去人間時總喜歡跟著她的小鬼修。
花玥又驚又喜,“你怎麼在這兒?”
隨即她想到若是被降霙瞧見就糟糕了,連忙道:“你趕緊走!”
他不肯,“主人,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花玥搖頭,“你快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小鬼修道:“隻要主人願意出去,我便有辦法帶主人走。”
花玥正要說話,外麵又響起了聲音。她急道:“你趕緊走!”
小鬼修隻好道:“那我下次再來看主人。”
他說著便消失在牆頭,外麵門開了。
是離問。
“嫂嫂!”她疾步上前捉著花玥的手,紅著眼睛哽咽,“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嫂嫂。”
花玥摸摸她的臉,擠出一抹笑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別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她想,別人能有什麼錯呢。要錯,也是她自己錯了。
她不該自不量力,去喜歡一個高不可攀的人。
可她又有什麼錯,明明是他自己變成道士來哄她,為何到頭來這般恨她。
離問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麼也沒說,隻說會好好勸一勸哥哥。
她臨走前,道:“嫂嫂,哥哥他是喜歡你的,他隻是,不知道如何喜歡一個人。”
“是嗎?”花玥看她一眼。
離問心虛地不敢看她。
花玥笑笑,伸手摸摸她的頭。
你瞧,這句話多叫人為難。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她。
可高高在上的冥君大人,為何要娶她一個小小的蜉蝣?
——
那日之後,降霙足有半個月沒有來宮殿找花玥。
小鬼修亦沒有再來。
半個月後,幽都城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雨,大雨連綿一月有餘。
他在一個雨夜裏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宮殿裏。
原本正在睡覺的花玥陡然驚醒,看著站在床前一言不發的玄衣男子,嚇得往床裏縮。
殿內沒有點燈。他一張臉隱在黑暗裏叫人看不清楚。
花玥正要說話,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鐵鏽腥氣。
“你受傷了?”她下意識的上前捉著他查看。
因為他修為不進反退,那些早已經覬覦幽都城的妖族時常來犯。
他偶爾也會受傷。
他遲疑,“嗯”了一聲,低聲道:“疼。”
她楞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這個字。
那必定是疼得要緊!
她一時忘記兩人之間的恩怨,連忙起身把他拉坐在床上,將屋子裏所有的燈點亮,小心翼翼去解他身上濕淋淋的衣裳。
一靠近,她這才聞到他身上有濃重的酒氣。
她皺眉,“都受傷怎麼還——”
她說到這兒住了口。
“還如何?”他目不轉睛盯著她。
她不再說話,伸手脫了他身上濕淋淋的衣裳。才脫了玄色外袍,就被他背部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被嚇住,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裏滾出來。
她揉揉眼睛,吸吸鼻子,“大人且忍一忍。”
降霙“嗯”一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哭得眼眸泛紅,濃黑纖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小小女子,一顆心就像是被泡在這些鹹澀的淚水裏,酸澀得厲害。
她好久不曾在他麵前這樣哭過。
一直等到她替他包紮好傷口,她眼淚還沒有止住。
他伸手替她抹去眼淚,低聲道:“你別哭了。”
她搽幹淨眼淚,收拾好一切,抱著被子坐在那兒。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其實他本來話就少,常常都是她成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如今連她都不願意開口,才發現,原來兩個人的夜也可以靜謐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