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隨風直上(2 / 3)

反觀那些所謂的書莊,除了指手畫腳,還能做些什麼?

明明大部分書生,一輩子不見得斬殺過多少妖鬼,救過多少人,卻天天理所當然地將天下視為己任。落筆不是指點這個,就是抨擊那個。滿腹之乎者也的經綸,就真個將十二洲當成自己筆墨縱橫的地盤了。

想到這裏,總執事忍不住對左月生左大閣主剛剛罵的那一通話,深以為然,覺得堪稱是金科玉律。

不愧是僅僅十二年,就令山海閣這株萬載老木重獲新生的左大閣主!

“不過,閣主,”總執事小心地道,“袁沐此人,於曆法上,確實有所造詣,且門生極廣,久成蔭蔽,枝連蔓繞。所謂‘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卻連寵愛多年的親子,都能親手誅殺。若是此人在引動眼下的口誅筆伐之風,恐怕普通的士子儒家難以同他相抗衡啊。”

“直接剁了得了。”左月生毫不猶豫道,“剁了後,把他的舌頭給我扔去喂狗。”

“閣主,”總執事冷汗頓時就下來了,慌忙道,“眼下是眾口悠悠,若把他給剁了,恐怕於事無補,反而會給事態更添一重禍亂……閣主,您……”

“行了行了,”左月生一揮手,“屁用沒有,一邊去,當老子不清楚嗎?”

總執事這才鬆下一口氣。他還真怕左閣主為給神君出氣,一怒之下,真就不管不顧把袁沐老兒給剁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難道就真沒辦法把袁沐這人給收拾了嗎?總執事憂心忡忡。

左月生瞥見了他的神情,嗤笑一聲:“區區一袁沐老兒,有的是辦法陰死他。”

說著,左月生開始在布置精致風雅的房間裏來回踱步。

轉了兩三圈。

左月生猛然看向總執事:“你,立刻讓人去找幾個名望不低,當曾經跟袁老賊競爭過空桑百氏客卿之職未成的家夥,帶上重金和雷靈炮去,一定要快!限你在一天之內辦成此事。另外,尋找到一與袁老狗次子相似之人,帶我手信,帶他去找藥穀穀主。此外,調動山海閣飛雲司,徹查洛水山莊這些年的賬簿,徹查其莊下佃戶人口與修士多寡……調查袁沐老賊的家私到底有多豐厚,將之全部公之於眾,並秘密請人加以質問——哼!既然想給自己立個聖賢的牌位,那現在西洲大難,蒼生苦厄,有多少錢財不都給我獻出來,也配稱什麼‘心念蒼生,兩袖清風’的大儒?”

左月生的震怒已經被壓了下來,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當初枎城少年的混賬氣概。

——既然對方早已經手段下作,沒道理他們就該被各種條條框架束著。

就該比比,誰更不要臉,誰更不擇手段,誰更行事歹毒。

“……三個月內,山海閣文坊,停止其餘刊物之冊印,將所有版刻與墨師全都集於此事。”左月生怒火萬丈歸怒火萬丈,思路卻清晰非凡,他一麵井井有條地口述吩咐,一麵於腦中迅速推測每個環節的缺陷弊漏,“……記住,明麵上不可單獨偏袒一方,袁沐這群人寫的那些東西,表麵上要能跟我們自己找的文人,寫的文章勢均力敵。刊印這些人所撰之文時,另尋明麵有清譽的人,等袁沐‘大義滅親’的次子被人發現。等大家都聽說,他其實為父親包庇,假死得生後,這些年過得比什麼都好後,再引動他們去質疑袁沐等人是否在十二年前追殺空桑百氏時,有所藏私……”

“另外,寫信給陸十一並其餘與山海閣關係良好,對妖族親善的劇家,請他們撿閱舊稿,於最快的時間內,彙編出以下內容的話本……”

“再者,整理此次率先發聲的書莊名冊,彙編後,送過來給我看。”

“……”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傳下。

總執事一邊滿頭大汗地聽著,一邊飛快地記著。

一邊滿心憂慮地想,這可當真是什麼無聊手段都用上了,跟仙門的“仙”字算是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了,一邊又莫名有種說不出的快意,隻覺得,就該如此!

最後,左月生露出一個森然的冷笑:“讓他們狗咬狗,狠咬一口毛!等咬個半死,就該我們上場了!”

“是,閣主!”

總執事肅然應下。

左月生臉色好看了一些,轉了一圈,轉回原來的位置,也不在意剛剛椅子上被自己踩出幾個腳印,一揮袍袖,重新落座:“對了,仇大少爺那邊什麼消息?陸十一他們又在做什麼……怎麼連他們也對三十六城的事情沒有察覺……”

“回報閣主,神君離開梅城後,就不知去向,下邊諸閣都說未見到神君在哪座城池現身。”總執事答道,“陸公子和葉倉大人同去鶴城,婁大人同樣現身鶴城,而普渡佛子在梅城留守。”

“仇大少爺不見了?”

左月生頓時皺起眉。

總執事觀察著他的神色,斟酌著道:“閣主,曾有人看見三十六島的大妖之首,牧狄出現在梅城。這是下邊送上來的相關彙報……”

“行了,”左月生一揮手,“不用看我也知道都傳了些什麼謠言出來,不就是那套,神君徇私,縱容妖獸……行了行了,以後有這些東西,統統給我丟廁所去。”

總執事不敢再說話。

左月生抬手捏了捏太陽穴,心中把禦獸宗連帶那些聽風就是雨的蠢貨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

見鬼的,仇薄燈要是真跟三十六島消解舊隙了,那他娘的,這家夥還至於咳了十二年的血?……媽的,這幫蠢驢,不,比驢還蠢的家夥,哪天仇大少爺真發起瘋來,撒手不管,老子第一個放鞭炮慶祝。

隻是……

西洲諸多城池真的蒙受血災,死傷慘重生靈塗炭,連太乙宗的年輕代弟子都出現在戰場了,仇薄燈卻始終未現身。

那他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為什麼,左月生隱隱約約,總有些不安。

總執事退了出去,房間裏恢複了寂靜。

左月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精疲力竭地靠在紅木雕花椅背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他已經三個月沒像樣休息過了,全靠每天晚上打坐半小時冥想維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