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吳後退一步:“怎麼會……十幾年前……你怎麼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我是否應該謝謝你對風呈和阮姬的照顧?”伽葉挑起一抹冷笑。
“你是阮姬什麼人?”風吳大聲質問道。
“毫無關係。當年救她,不過是為了她的孩子。”伽葉笑容不減。
“荒謬——”風吳道,“你救阮姬時,分明她還未曾懷胎。”
“所以呢?”伽葉反問。
“一派胡言!”風吳道。
“哈哈哈……世人愚昧,總把真實當作幻夢,幻夢當作真實。又如何分辨孰為真言孰為胡言呢?”伽葉雖然笑著,但是他的眼睛卻沒有絲毫笑意,反而比冰雪還冷,“聽說,你鼓動巫族散播風曦會毀掉風氏和巫族的謠言,然後將她除名,奪走了她的神力,還要將她囚禁致死?”
風吳硬著脖子道:“風曦毀掉月神祭,打傷十巫,其他被誤傷的風氏和巫族不計其數,理應如此!”
“真的嗎?”伽葉又向風吳走去,“你不會真的不知道風曦是被你的好女兒陷害的吧?就算她是故意的,這刑罰不會太重了嗎?”他冷眼暼著風吳,“還是說,無辜的風曦,為了安定人心,必——須——死?”
“我族事務,你無權插手!”風吳反駁。
“嗬,你可能不知道……百年前,風氏和巫族的聯合,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既然能成就風氏,自然也能重建風氏。”伽葉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什麼?”風吳看伽葉不像開玩笑,頓時楞在原地。他心念一轉,使了八成力量,以破竹之勢衝出一拳,結果伽葉瞬間化成一團濃黑的霧氣,緩緩消散。
風吳一拳落空,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
“黑色的幽靈”——
風吳終於反應過來,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最後的喪鍾即將敲響。
鮮血將洗遍楓林,烈火將燃滿靈山,所有人都將被卷入深淵的災難之中,無法脫身……
宗室。
宴會上,歌舞升平,其樂融融,一片祥和景象。風芷身著月牙白絹紗織錦長裙,滿麵春風,正在接受其他人的祝賀。
“風芷?”歡聲笑語之中,這個冷冷的聲音仿佛一盆涼水劈頭蓋臉澆下來。
風芷不悅地瞥眼看他,一看,卻怔住了。
眼前人,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原本以為已經無緣無份,準備許嫁他人,卻不想再次見麵……
“是你?”風芷的聲音幾分驚喜。
伽葉睨道:“你還記得我?”
“救命之恩,實不敢忘。”風芷垂眼道。
上次見麵,她曾提過自己的名字,莫非他竟是煞費苦心找了來?
她嬌羞地抬眼,隻見眼前人一如六年前,俊美無雙,但他的神色,卻是那樣冷……
風芷心中幾分酸楚,片刻,道:“公子為何來此?”
“來取你偷走的東西。”
聽到伽葉的話,風芷的臉色變得慘白。
靈山的警報聲響徹山穀,宴會止於尖叫、驚恐、屠殺和混亂。
伽葉一頭銀發迎光熠熠生輝,滿身血漬,渾身戾氣,宛如修羅。
他不屑地抬手,抹去臉上的血痕,對著倒在地上的風芷道:“那麼,偷走的一切,就請你還回來。”
夜晚,天黑透了。
伽葉從宗室一路殺出來,身後,遺跡裏燃著烈火,映紅了半邊天,他的銀發和眼眸也映著紅光。
凡是侮辱陷害風曦之人,不服他統治之人,紛紛倒在他身前。伽葉隻要樂意,殺人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無聲無息。
巫族這邊,十巫除巫即留做證人,巫姑不見蹤影,其他盡數死去。
又一對巫族夫妻在他麵前倒下,他正打算殺連幽,卻見連幽正跪在圓月之下,向月神祈禱悔罪,眉目虔誠。
他站在連幽身前,看著他祈禱,禱辭隨著山風一遍遍回蕩在山穀之中,這是失傳已久的上古語言,甚至祈禱者都可能不懂它的意思,但是,伽葉懂得。
【尊敬的月神,請免去世人的苦痛,赦免世人的罪惡。我不求你叫他們離開,隻求你讓他們脫離罪惡。】
伽葉終於透露出一絲嗜血下的清醒。
他想,霜嬋說思歸不能過平淡的生活,是因為仇恨。
那麼他便了結思歸的仇恨,讓她不必執劍,去寫字,去畫畫,去鑽研美食,去恣意人生,去過真正喜歡的生活。
若有的肮髒罵名,所有的陰謀血腥,由他獨攬;假如真有天譴,有報應,那麼,也讓他一人承擔。
他眼中血色和戾氣逐漸褪去,看著自己的雙手,陷入了沉思……
重建風氏是個漫長的過程,屠殺,隻是第一步,也是最輕易的一步。
時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