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2 / 2)

風曦緊了緊了領口,仰頭猛灌了幾口酒,仍覺寒冷。眼見眼前有一片空地,索性把酒壺一拋,一拔腰間長劍舞起來,借著酒意,步伐有三分淩亂,但一招一式卻又散發出一絲不苟的凜然殺意。

月色皎潔,劍影皎潔,人影亦皎潔。

一套套劍法從指尖流出。劍出若白雪,劍舞如流星,累了,索性醉臥屋簷。

正當此時,風曦猛然睜眼——她察覺到有人的氣息——剛出現的,還是一直在這裏?須知此人就在周圍,若想把此人引出來,萬不可打草驚蛇。她深吸一口氣,一邊開始輕輕地吟唱,一邊運足了她的法力去探尋周圍的動靜:

楓花落滿庭,

紅葉笑多情。

從前別離後,

相思到如今。

沒有動靜。

突然另一首跳進了她的腦海。

她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唱到:

寒冷之日,灼熱之月。長惜長惜,雲胡不喜?

瀚海冰封,仙樂繞梁,長惜長惜,雲胡不移?

……

後麵幾節風曦並不清楚,這是來自她夢境中的音節組合——但這個夢境始終是殘缺的,沒有明確的指向,甚至連這樣簡短的片段,也是她聽了好幾遍之後才有個大概的。

這時,她偏了偏頭,忽然看到,走出黑暗站在剛剛她舞劍之處的那個人。

他穿著一襲緊身的玄色勁裝,淡金色的繩結抹額,黑發如瀑布不做裝束,長發獵獵在風中飛揚。劍眉星眸,豐神俊朗,雙唇微抿,正抬眼看她,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

那一眼,好似過了萬年,她的心跳好快好快。

風曦有種靈魂被擊中的感覺,仿佛一下子墮入冰冷的湖水裏,她有一種沒有邏輯的直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從她夢境裏走出來的,或者說這個人就是她殘缺夢境的一部分。

“我叫思歸。”風曦翻身躍下屋簷,朝那人走去。

書上說,如果你想知道對方的名字,你隻需要先告訴他你的名字。

那人抱臂低聲喃喃:“思歸?思……歸?”聲音散在浩蕩的山風之中,隻幾個破碎的音節飄進風曦的耳朵。

仿佛陷入了沉思。

風曦目光灼灼繼續推進:“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隻隔咫尺,風曦順勢打量那人,那人並無攜帶武器的痕跡,隻是左手上有一圈火焰狀的紋身。

那人從沉思中抬起頭來,輕輕笑了笑:“為什麼要告訴你?”

看來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可是她偏要套路套路他。

風曦心生一計,低頭撫著腰間佩劍道:“公子可是喜歡夜遊?”抬眼瞥他,“聽聞這山上多野獸出沒,你可當心別做了野獸的盤中餐。”

如果他有看到她舞劍,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兩人可以結伴同行,她保護他。

“哦,是嗎?到時候我與你同行便是,到時候還得麻煩姑娘保護在下了。”

嗯,看來剛剛果然都被他看到了啊……而且這個默契度,可以的——

不料那人唇角一彎,補到:“畢竟細皮嫩肉的姑娘家更討野獸喜歡。”

不!可!理!喻!

風曦有些氣惱,又感到微微的好笑。

“當年刑天除暴安良的時候,怎麼就落了你呢?”

“在下才是不勝惶恐之人。姑娘,你身懷武功又渾身酒氣,要是大刀一拔口號一喊,簡直就活脫脫一個山野土匪啊,到時候劫財劫色沒差,還望饒在下一命……”

無賴。

鐵定是無賴。

看來她的直覺也有出錯的時候。回去之後無論如何得好好醒醒酒。

風曦轉身欲走,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劍不錯。”語調並非先前那般輕浮。

回頭,發現滿地霜白,已無那人的影子。

風曦靜默片刻,徑直回客棧。

不想那麼多了,明日還有正事。

翌日。

風曦起身,隻覺得頭疼,估計是酒喝多了宿醉。她仔細回想了下昨晚,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估計是斷片兒了。心裏有幾分印象是她舞劍後躺在房頂上看月亮,兩個字——安逸。

夜風那個吹啊,冷颼颼的,但是賊涼快;月亮那個圓啊,亮堂堂的,像個夜明的烙餅。

不好,糟糕,肚子開始餓了。

出門買了幾個肉包子,風曦踏上了去桃山的路。一路走走問問,倒也在未時趕到了所謂桃山。

讓風曦失望的是,桃山上根本沒有桃樹,隻是一個小土坡,上麵長著各種蔓草,而最醒目的是桃山旁邊一座建得富麗堂皇的“浣春院”,長街上行人往來,車馬喧囂,商鋪林立,實在不像風曦所想世外高人隱居深山的樣子。

而這一切在風曦見到大巫祝時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