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肌膚白嫩幼滑, 還帶著少女淡淡的清香,讓劉子佩想到了自己幼年時期, 母親親自為他下廚做的雞蛋羹。

他的手自秦蓁蓁脖頸處慢慢往後滑,逐漸探入她的發間。

少女柔軟蓬鬆的頭發刮蹭在他的手背上,毛茸茸的, 帶出一股微妙的酥麻感。

果然……

劉子佩麵色一沉,收回了雙手。

他攤開手掌,幾點粘膩的暗紅色點綴在他的指尖。

秦蓁蓁受傷了。

劉子佩看著手上的血漬,隻覺得大腦一陣又一陣的發暈。

自從六歲時那場變故之後, 他便得了恐血症, 平日裏那是半點都不看、半點都不沾血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劉子佩的手上沒有人命官司。

“染月!”劉子佩突然站起身, 朝屋外喚道。

“是。”染月本就立在屋外待命,聽見有人喚,忙匆匆趕來。

“蓁蓁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劉子佩自懷中掏出一方幹淨的絲帕, 替秦蓁蓁處理著傷口。

他的動作輕柔, 卻又微微顫抖。

其實那傷口並不嚴重, 隻有小拇指約莫一半的長度。血也早就不流了。而劉子佩摸到的血液,是傷口之前流出來的,已經成為了半凝固狀的液體。

即便如此, 在劉子佩的眼中,那也是馬虎不得的大事。

“今日小姐出府,與太女殿下相約同遊,並沒有帶上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染月一反常態,恭恭敬敬的朝劉子佩行了個禮。

“她怎麼和李婧沾上關係了……”劉子佩手中的動作一頓。

“奴婢聽秦管家說,那日攔住我們馬車的正是李婧。”染月道。

“李婧可不想看起來那麼好相與……”劉子佩發出一聲輕歎。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仔仔細細的將瓶中的藥粉撒在秦蓁蓁的傷口上。

染月認得那藥粉,那是千金難買的金瘡藥,可使枯骨生肌,連當今女帝都不一定能用的上。

“公子,若是小姐真的成為了太女一黨的人,那我們……”染月看著秦蓁蓁的側顏,語氣中帶著連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猶豫。

劉子佩恍若未聞,手上依舊不停,待處理完了傷口之後,他才開口道:

“……現在議論此事還為時太早,日後再議吧。”

“是。”染月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劉子佩此刻的態度意味著什麼。

看來,公子是下定決心,誓要將小姐保護到底了……染月低下頭,心中也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難過。

雖然她並不像劉子佩那樣與朝廷有著血海深仇,但是若論起憎恨,她也絕不比劉子佩少。

可是她畢竟和秦蓁蓁從小一塊兒長大,對於秦蓁蓁,染月心中愛憎的界限早已模糊。

因此,染月明知道劉子佩對於秦蓁蓁動了真情,卻下意識的向叛黨隱瞞了這件事情。

“我今日見了月娘,月娘知道了我和蓁蓁的事情。”劉子佩站起身來。

“公子!你怎麼能!!”染月聞言一驚,也顧不了許多禮數了。

“公子,小姐會……”

染月的壓低聲音,語氣中滿是無措。

“若是一味藏著掖著,隻會惹人懷疑,倒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抖落出來,真話攙著謊話,倒更令人信服。”

劉子佩也不介意染月的失禮之處,他替秦蓁蓁擦了擦額間的細汗,朝染月解釋道:“劉大福和月娘的人脈皆在我之上,我雖然是前朝的皇室嫡子,卻徒有身份,手中的實權並不多。”

“因此,我不能和他們鬧翻,隻能用謊話拖延敷衍。”劉子佩攥緊絲帕。

帕子上栩栩如生的並蒂芙蓉,因為劉子佩的動作變得支離破碎。

“一旦他們發現我對於蓁蓁動的是真情,那麼蓁蓁……”

劉子佩忽然打住了,他隻覺得喉中哽咽,口中的話語遲遲吐不出來。

“……那麼,小姐將必死無疑。”染月麵色沉重的接過了話頭。

“公子,你為什麼要對奴婢說這些?”

“你與蓁蓁主仆多年,情同姐妹。若是沒有幾分真情,我是不信的。”

劉子佩看向染月,見對方隻是一味低著頭,卻並沒有否認,這才接著說道:

“況且……”

“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和秦月白的事情?”

“公子!您在說什麼?!奴婢……”染月身子猛地一顫,急急忙忙的抬頭解釋道:

“奴婢和他隻是……”

“我對你那些事情沒有興趣。”劉子佩打斷染月的話,“在秦府安插釘子並非易事,所以這麼多年,也隻有你進來了。”

“我隻是想要提醒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兒該做,又有什麼事兒不該做,你的心裏要有個數。”劉子佩神色冷淡,看上去隱隱有些疲倦。

“我想和蓁蓁單獨呆一會兒。你下去吧,不要放別人進來。”

“是……”

染月看著秦蓁蓁嬌憨的睡顏,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