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久久凝視著北方,試圖透過重重夜幕發現什麼。眾人隨之望去,但是除了巡邏隊的腳步聲和偶爾幾聲夜梟的啼叫聲,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
“陛下,回營吧!”夜風濕冷,似乎透過身上厚厚的綿衣侵徹骨髓,王應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對皇帝言道。
“再等等,你們聽到馬蹄聲了嗎?”趙昺卻壓壓手,讓其噤聲,輕聲問道。
“沒有啊!”幾個人側耳傾聽,隻有‘呼呼’的風聲,並沒有所謂的馬蹄聲,田忠笑笑道,“陛下,不要找借口了,巡弋的偵騎和營前的警哨都沒有報警!”
“陛下若三番兩次的違諾,臣可不會再替你瞞著太後了。”王應麟也麵帶慍色地道。
“譚飛,你聽風聲之中是不是夾雜著馬蹄聲!”見兩人都稱聽不見,趙昺有些急了,問譚飛道。
“陛下,屬下……似乎真的有馬蹄聲!”譚飛本來也以為是皇帝是幻聽,並不想違心地符合陛下,猶豫之間突然皺了皺眉頭道。
“報都統,偵騎發現有一隊敵軍出城後,渡過運河,不知去向!”正在此時有通訊兵急匆匆的跑過來稟告道。
“再探、再報!”田忠衝下邊高聲道,而再看向小皇帝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敵軍剛剛離城其怎麼就聽到馬蹄聲了,可想想又釋然了,陛下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誰知這隻是個開頭,偵騎不斷的返回稟告出城敵軍的情況,來著約有兩個千人隊,皆是騎軍,向東行軍一段距離後又突然轉向北,似是想己方大營而來。揚州城距揚子鎮不過十裏,這點兒距離若是騎兵全速奔馳,不肖兩刻鍾便能來到陣前。
戰事刻不容緩,田忠勸了幾句,可小皇帝執意要在此觀戰,他無奈隻能先行前往帥帳組織兵力,抵禦敵軍的夜襲。也隻是片刻功夫,陣前傳來了一陣犬吠聲,緊接著吠叫聲已經響成一片,而在望樓上的幾人也可清晰的聽到黑暗中傳來的馬蹄聲。
“陛下,請下樓!”警鍾已經敲響,前方的預警哨也開始向營中撤退,這時望樓上值守的觀通哨向皇帝敬禮道。
“朕隻在這裏觀陣,絕不會幹涉指揮的。”趙昺抬手回禮,向邊上退了幾步道。
“陛下,軍紀規定,望樓乃是指揮中樞,閑雜人等不得滯留,還請陛下下樓,不要影響軍事行動!”觀通哨卻不肯讓步,再度敬禮沉聲道。
“是,朕即刻離開!”趙昺聽罷再無二話,抬手回禮後,轉身就走。
“立正,恭送陛下!”觀通手喊了聲口令,望樓上的幾名兵丁立刻列隊敬禮目送皇帝離開。
“這是為何?”王應麟確是懵了,眾人好說歹說都無法勸離陛下,而一個小小的夥長卻三言兩語就把皇帝給趕下了樓。
“王知事,軍紀乃是陛下的禦定頒行的,自然要帶頭執行,況且其說的不錯!”譚飛也憋著笑道。
“唉,這事兒若是發生在其他朝臣身上,隻怕這小卒不被打死,也要被打發了。而陛下卻能身體力行,不會因為其地位卑微而訓斥一句,甚至不曾有不虞之色。倘若朝中上下皆能如陛下這般,何談朝綱不振,政令不通!”王應麟聽罷頗為感慨地道。
“王知事,軍中上下雖然階級分明,但無不以軍紀為先,令行禁止,即便是一軍都帥違反軍規,下屬一樣可以駁斥和上告。這其中雖有軍法無情之由,卻也少不了陛下帶頭遵行之故。”譚飛笑笑解釋道,“而朝中那些文臣,卻以為被僚屬駁斥為恥,更有人以違反綱紀、不拘小節行事為炫耀的資本,以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他們若是在軍中也如此,隻怕屁股早就被打開花了。”
“唉……”王應麟聽了也隻能是一聲長歎,看到軍中的情形,他有些理解小皇帝為何對士人‘厭棄’,並將退役的軍將們逐步安插到地方,這些人長期在軍中受軍規、軍紀的約束,已然將遵循命令當成了本能,如此一來便能嚴格貫徹皇帝頒布的政令,而非敷衍塞責。長此以往,他不由的替士人們的前途擔心,若是他們仍然不思改變,終有一日會被逐出朝堂,失去昔日‘與天子共治天下’的榮光。
“快,到糧囤上去!”被當做閑雜人等驅離的趙昺卻沒有放棄觀戰的企圖,他很快發現了另一個製高點,那便是中軍輜重營地中高達兩丈的糧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