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順口問方昭暮:“同學你是哪個係的,怎麼好像都沒見過你啊。”
方昭暮頓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說:“我是交流過來的。”
“哦,”她以為方昭暮是本學年下學期來的,便拿出手機說,“那交換個聯係方式嘛,有空約出來吃飯啊。”
方昭暮遲疑了一下,說:“我沒帶手機……”
他是真的沒帶,他現在能不用手機就不用,交流都是用筆電發郵件,習慣了也沒那麼不方便。
“啊?”女生有點吃驚。
不過方昭暮上課的樓層到了,他便和女生說了再見,走出去。
方昭暮坐在窗邊,上了大半堂課,外頭紛紛揚揚飄起雪,方昭暮忍不住去看。
他還沒見過C市下雪,之前幾次預報,都沒有下,昨天又說下雪,方昭暮沒當回事,倒下起來了。
雪越下越大,課結束的時候,方昭暮看樓下,雪積起了很薄的一層,地麵看上去毛茸茸的。他慢吞吞理了書走出去,教室門外站了個人。
宋遠旬在等他。
方昭暮看見宋遠旬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的感覺,他心裏知道Andrew不存在,但並不能把Andrew和宋遠旬很好地聯係在一起。因為他熟悉的Andrew和社交軟件已經過去了,而他不熟悉的這個宋遠旬,他也不願意嚐試去了解。
方昭暮看了宋遠旬一眼,腳步停了停,拐彎往樓道裏走。
宋遠旬跟了上來,對方昭暮說:“下雪了,我帶你回去。”
他的聲音簡直是方昭暮的噩夢,每個字都把方昭暮的記憶拉回那些羞恥的聊天記錄。方昭暮不太想跟他說話,但不說話又好像很矯情,顯得像他還很在意在鬧別扭一樣,他就盡量和平地和宋遠旬說:“我帶傘了。”
“地上很滑。”宋遠旬又說。
方昭暮看了宋遠旬一眼,跟他說:“知道了,我小心走。”
雖然宋遠旬和方昭暮隔了大半米,方昭暮依然覺得他存在感太強了,讓人無法集中精力。樓道到電梯間有往下的三級台階,方昭暮走最後一階的時候,不知怎麼腳就崴了一下,宋遠旬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方昭暮書包都掉了。
“我帶你走吧,”宋遠旬挺沒辦法地勸方昭暮說,“你平地都摔。”
他鬆了手,幫方昭暮把書包撿起來,提著沒給方昭暮,按了電梯。
方昭暮煩得頭疼麵熱,從沒有一刻這麼氣自己走路不看路的習慣,又覺得很丟人,想去拿宋遠旬手裏的書包也沒拿回來,還不敢去看宋遠旬的眼睛,心裏想著,宋遠旬這個人到底為什麼這麼不懂事,方昭暮都這麼避讓著他了,也沒跟他計較什麼。
電梯門開了,剛才宋遠旬那兩個同學好巧不巧站在裏麵,和方昭暮搭訕的女生看到兩人站在一起,怔了一下。
方昭暮和宋遠旬走進去,女生第一句話就問宋遠旬:“你們認識啊。”
“嗯。”宋遠旬說。
女生看上去有很多疑問,不過還是沒多問。一樓很快到了,方昭暮走得很慢,等和其他兩人拉開了距離,方昭暮對宋遠旬說:“你把書包還我。”
方昭暮又伸手要去拿,還是拿了個空,宋遠旬對方昭暮說:“就送一次。”
方昭暮看著宋遠旬,既不想跟他起紛爭,又不想坐他車,兩個人像小學生過招,你來我往,最後方昭暮也生氣了,對宋遠旬說“那你拿著吧”,自顧自往外走,沒撐傘走進雪地裏,宋遠旬才追出來把書包還給方昭暮。
方昭暮在雪中把傘拿出來,往家裏走。宋遠旬沒撐傘也沒開車,一路不緊不慢地跟著方昭暮走,方昭暮沒管他,小心走回了家,並沒有摔跤。
方昭暮房子裏有扇很窄的窗,他到了家裏,關了門,十分遲疑地想了幾分鍾,才走到窗口去,開了窗往外張望。
宋遠旬快走到路的拐角了,他穿著大衣,背影很挺括,可他又沒有傘,肩膀上有積雪,看上去也不像平時那樣光鮮,比以前方昭暮認識的他都有人氣。
他拐彎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方昭暮怕被他抓到,馬上關上了窗,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