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晚上睡得很差,反反複複地驚醒。
他上半夜有些慣性未消,半夢半醒的時候總想拿起手機去找Andrew,然後摸到新手機,熱血慢慢冷下來,再把手機放回去。
下半夜就不會了。
早上起來,方昭暮比起昨天已經回了些魂,打開筆電,開始計劃回程。
他萬分抗拒去想關於此次西雅圖之行的任何事情。他很想把有關社交軟件所有東西的記憶都從腦子裏剜掉,因為每一個當時覺得很甜蜜的瞬間,到現在回看,都有點不堪。
氣象預報說這次大暴雨會延續三到五天,方昭暮看看窗外又看看筆電屏幕,他正在想預定西雅圖其他酒店。
現在雨勢稍有減緩,方昭暮覺得換家酒店住還是可行的,主要是三五天要是都住這家,那也太貴了。
他挑選一番,覺得一個機場附近的酒店公寓還不錯,就定下來,把箱子理了理,打電話問前台他需不需要辦理退房。前台說不需要,方昭暮就讓前台幫他叫台車。
方昭暮走到門口,他的車也恰好到,司機下車幫方昭暮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便出發了。
路上積水可以沒過腳,雨瓢潑而下,澆在車頂,聲音有些恐怖,車速也慢,讓方昭暮心裏總是懸著。幸好司機開得很穩,一路順順利利開到了目的地。
他定的酒店公寓樓下隻有個簡易前台,一位前台人員站在那裏,他給方昭暮辦了入住,遞過房卡,說給他升級了一個大的套房。
方昭暮上了樓,開門發現房間還真的挺大的,像一家三口住的地方,有開放式廚房和會客間,還有一大一小兩間臥室。
方昭暮收拾了東西坐下來,收到了邀請他直博的教授發給他的一封郵件,問他考慮的怎麼樣。方昭暮給教授打了一個電話。
他在和家裏要學費的時候提過一嘴直博的事,他父母都很支持。方昭暮自己也認真思考過了,哪怕他在實驗室過得不開心,做實驗寫論文的時候心情總是好的,他很享受專注做研究的狀態,現在教授願意提供他這樣的機會,他還是想抓住。電話最後,方昭暮和教授做了口頭約定,5月結束交流就回校去提交申請。
確定了自己的前程,方昭暮有了繼續生活的動力,腦袋都清醒了很多,他在套房會客室坐了坐,開筆電看了會兒論文,覺得有點餓,就去開冰箱看了看,發現了些速凍食物,便開了電磁爐燒水,給自己做了盤意麵吃。
吃了幾口,手機突然響起來,方昭暮看了一眼,是宋遠旬的來電,方昭暮放下了叉子,沒接,等鈴聲停下,拿起手機把宋遠旬拉黑了。
換了新手機,方昭暮沒下載那個社交軟件,他大概再也不會用這種東西了。
又過了沒多久,房裏的固定電話又響了,方昭暮煩得要死,走過去想掛空,但是又怕是前台真的有事,就接起來。
“暮暮。”宋遠旬叫方昭暮一聲。
方昭暮迅速地把電話掛了。
或許是因為也沒別的辦法了,宋遠旬沒再來騷擾方昭暮。
方昭暮在酒店住了幾天,偷偷摸摸下樓去買過點吃的,待機場恢複交通,他就搭原先預定的航班回了C市。
宋遠旬這個名字就像一場重大事故的後遺症。愈合期很長,病情時常反複,可能得過很久才能好。
隻要一個人在房間,方昭暮便總是沒來由地陷入情緒低落,他極力控製自己不去想有關Andrew和宋遠旬的一切,每天都很拚命讓瑣事占滿他所有的時間,甚至不願意去碰手機。
但日子還是得照過,方昭暮過了項目答辯就再也沒去過實驗室。他在T校還要待四個月,開始上三門新課,一開始他跟做賊一樣,隻怕偶遇宋遠旬,上了兩周課都沒見到麵,方昭暮便放鬆了警惕。
某個周三,方昭暮去上課,他去得早,一個人進了電梯,電梯門快完全合上時,外頭有人跑過來,又重新把電梯門摁開了。
方昭暮抬頭一看,宋遠旬和上回在餐廳碰到的兩個人站在外麵,宋遠旬和方昭暮視線相交,也愣了愣,很識趣地站到了邊上,沒有靠方昭暮很近。
但宋遠旬站著,方昭暮就覺得很拘束和尷尬了。
其中一個女生走進來,站在方昭暮旁邊,很友好地對方昭暮點點頭,方昭暮一時不知怎麼反應,下意識對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