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半。
陽光正盛之際。
燕王府承運殿一處偏殿內已然擺滿了出自王秋瑾之手的美味佳肴。
偌大的偏殿內除了許奕外,再無他人。
許奕微閉著雙眼於飯桌上首位置閉目養神,滿桌菜肴未見絲毫動筷跡象。
片刻後。
偏殿外忽然傳來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
“咚咚咚。”
腳步聲於偏殿外頓住的刹那間,緊閉的殿門被人自外輕輕叩響。
“六爺,左奉承請來了。”
趙守的聲音自殿門外傳來。
“進。”許奕睜開雙眼看向殿門方向平靜道。
“是。”
趙守答應一聲,緩緩推開殿門後伸手作請。
待左勝元邁步走進偏殿後,趙守緩緩將那殿門再度關閉。
“奴婢左勝元拜見王爺。”左勝元麵色恭敬地拱手行大拜之禮。
許奕微微點頭,伸手指了指飯桌客座輕笑道:“左奉承無需多禮,快快入座。”
“謝王爺賜座。”左勝元微微一頓,再度拱手拜謝道。
待左勝元略顯局促地坐下後。
許奕看向左勝元蒼老的臉龐輕聲問道:“左奉承這幾日於王府內可還適應?”
左勝元聞言麵色微微一頓,心中有些摸不清許奕此言的用意。
其自進入燕王府的那一刻,便已然與外界完全隔絕。
不明所以的左勝元隻得拱手行禮道:“托王爺的福,這幾日奴婢等人猶如生活在夢裏一般。”
許奕笑了笑開口說道:“這自然不是夢。”
說著,許奕提起筷子伸手夾了一口菜肴,隨即示意左勝元動筷。
左勝元見狀滿臉惶恐,剛欲起身推辭之際。
許奕微微擺手道:“這是王令。”
聞言左勝元身軀不由得急忙頓住。
隨即拱手行禮道:“奴婢遵令,謝王爺賜宴。”
自那細微的下意識反應中不難看出,左勝元雖遠離王府二十一年之久。
但有些東西仿佛早已刻入其骨子裏,那些東西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
許奕心中不由得微微點頭。
如此一來,許奕便可放心地執行下一步計劃。
早在午時之前,負責於燕地核對左勝元所言的十名問心已然全數折返。
自十名問心的調查結果來看,那日的左勝元並未說謊。
許奕並未急著與左勝元開誠布公,反而是與其邊吃邊話起家常。
待酒足飯飽之後,左勝元心中的局促與緊張已然被許奕全部化解。
許奕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酒足飯飽的左勝元平靜道:“在孤封王之後,便時時思索孤身為新任燕王,可以為燕地百姓做些什麼?”
許奕微微一頓,隨即低頭自言自語道:“練精兵,以此保衛燕地不受戰亂侵擾?”
“可這本就是孤身為燕王的職責所在。”
話音落罷,許奕抬頭再度看向左勝元,輕笑道:“就在孤始終尋不到答案之際。”
“上天將左奉承送到了孤身旁。”
“那日左奉承拿出那份染血的花名冊之際,孤便知道,孤尋到了答案。”
“待左奉承離去後,孤便下令於沮陽城興建居養院。”
“用以贍養我燕地忠義之士以及曾為燕地流血付出過的孤寡老卒。”
“使其年邁之際能夠老有所依,老有所養。”
許奕微微一頓,隨即開門見山道:“第一座居養院五日後便會正式建成。”
“孤打算聘用左奉承為居養院總院長。”
“其餘奉承司忠義之士若想為院長,則入第一座居養院學習。”
“日後其餘居養院建成後,直接任命。”
“若是想安享晚年,則可直接入居養院享樂。”
“不知左奉承意下如何?”
左勝元聞言眼神中閃過一抹喜悅之色。
誠如其飯前所言,這幾日其與一眾奉承司官吏如同生活在夢境中一般。
並不是說這種生活不好。
反而正是因為這種生活太好了,好到讓左勝元等人心中始終帶著濃濃的不踏實感。
就好似一個常年奔波忙碌的老人,忽然停下了奔波忙碌的腳步。
一天兩天或許他們會感覺到幸福。
但是等時間一長,他們心中自會生出不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