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此前青翎的推算,接下來便是紅玖菱、紅萼、首辰星君和寂河。
南北天柱一塌,中天與四方勢必難保,哪裏還需要毀夠四天柱。
“我先去天界稟明太上天尊和天帝,你且去派人查查寂塵死時有什麼可疑的人在南荒出現過。”
能召喚出一方神獸並將其毀之,必定非等閑之輩。
君浮麵露疲色,召了祥雲向天宮行去。
挺拔的背脊漸漸變得鬆垮,青翎沿著長廊走了許久,終在離音閣前沒了力氣,扶著廊前的柱子坐下身去,東離越亦從離音閣出來。
並肩而坐於台階,想要彼此安慰卻兩相無言。
離音閣,那是很久以前他們常常受罰的地方。彼年青翎與東離越最愛玩鬧,常惹麻煩觸怒弘澤上神,每每受罰,都是宴伍道持鞭代訓。二人年少無知時還曾在此事記恨於他,時常捉弄於他。他卻每每都能輕而易舉化解他們的詭計,從未向弘澤上神告狀。
後來直到看見他教訓旁的師兄弟,方知宴伍道對他們放了多少的水。
默默無聞的包容和袒護,這便是這個木訥的道癡表達情感的方式。
往事一幕一幕重現在眼前,兩人都紅了眼眶,“好在,你還在。”
“是啊,我還在呢。”東離越擠出一個笑臉,伸手變出一隻冰糖葫蘆。“昔年你為吃個冰糖葫蘆不惜偷跑下山,結果糖葫蘆沒吃成,還險些被一群小妖給揍了。師父將你拎回來時,你雖滿腹委屈卻隻是撅著嘴吧,如何也不願意哭出來。最後還是我與他偷偷下山,買了你心心念念的糖葫蘆回來,透過這離音閣的窗子,偷偷塞給你。你嘔了許久也不肯哭,卻在看見糖葫蘆的瞬間哭了出來。”
她噙著笑意聽著,雙眼早已朦朧。
世事難料,昔日嬉鬧少年,今日一屍兩魔。
“他最後的話,我沒有告訴君浮。”
他以一人性命,兩千餘年修為窺一次天機,卻不想,亂世之人,竟出自自己的身旁。
“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你總該學著珍惜眼前人。這世間有些東西你抓不住,有些東西擺在眼前你卻不願去抓。青許也好,寂塵也好,叫你失望的,總歸不是他,若這傷情最終隻落在了他的身上,難免不公。人心若是死了,天劫來不來都是一樣的。”東離越淡淡道。
青翎卻是默然。
她的心沒有死,縱然麵對種種絕望和傷害,在深淵裏掙紮,在溝壑裏攀爬,她的心也未曾死過。
她隻是病了。
得了再難坦然麵對感情的病。
“神魔難同道。我有的時候會想,若這天劫當真來了也好,起碼在天地徹底毀滅之前,我還可毫無顧忌地牽著他的手。
這天地是存是滅,我的日子還有多少,你以為我真的在意嗎?從知道自己是魔的那一天開始,我便時時盼望著能結束這漫長的生命。
可偏偏,他們偏偏說我是能救這蒼生的人。
多可笑,一個魔,成了拯救蒼生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