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謀算一世,卻唯獨算漏了一點。
他的女兒,紅玖菱。
紅玖菱此人,半點都不像她的母親。她看厭了紅萼一生的酸楚,更看淡了與白澤所謂的“父女情誼”。
在得知北之奕死後,她第一時間在北荒找到了此前被北之奕關押起來的蘇紫菀,以營救北之奕為由,騙取了可調動北荒和魔族部分兵馬的虎符。再加上斡竹之前的勢力,直接揮師南天門,直攻三十三天。
白澤低穀了她,幸而不是半點防備都沒有,最終以損敵一千自損八百,贏了這場仗。
終究是天劫剛過,各界休養生息的時候。經此一役,天界人馬更加凋零,為使天序正常運行,不得不把此前下貶的眾神召回天界。
君浮應對天劫有功,再加之北邙帝君因其二子北之奕之事再難堪當帝君之位,白澤有意讓君浮借著歸位之機,直接承了北邙帝君的位子。
“太上天尊,小神恐難當此任。”君浮跪在大殿之中,匍匐在白澤麵前,眼神堅定。
白澤眯了眯眼,“你是難當此任,還是不想?”
君浮頓了頓,“小神不敢對天尊有所欺瞞,我已與她錯過萬載春秋,如今天地安定,不忍再誤了她,更不想再與她錯過。”
“糊塗!”白澤怒摔衣袖,“她是我一手帶大,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你今日若要為她墮了魔,他朝與她重逢,她可會安心坦然?昔日她既選擇為你重塑魔身,你定然也能明白她的用心。”
“可......”
君浮仍要辯解,白澤徑直打斷,“如今各界秩序重整,正是你為北家贖罪的時候。難道你要讓你的老父親,剛經曆喪子之痛,還要站在眾仙之中,去聽旁人是如何議論北氏的嗎?”白澤凝視著他,“莫不是下世轉了幾世,襲著君字姓氏,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嗎?我念你有功,才免去北氏滅族之罪。可你今日這番言語,為小愛舍大愛,當真辜負了你父的教導!這累世的惡果,還沒有讓你長些記性嗎?!”
君浮一時說不出話來。
北之奕的惡行,險些滅世,按天道律法,縱然是滅族之罪,也算不得重。
北邙帝君當年親手將兒子的心上人送上祭台,父子反目也是因果使然。這麼些年,北之奕沒少以父親的名義招攬兵馬,北邙帝君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不管不問,無非是心中有愧,不忍再破壞僅有的那點父子之情罷了。
君浮這麼覺得,白澤亦是這麼覺得。天族眾神仙更是認為他有包庇縱容之嫌。這場戰亂之中,各方動亂非常,他卻未曾露麵,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北氏已承惡名,北家子弟再難承仙位,整個北家的指望,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位他若不承,北家將再無正神正仙。
他可墮魔,卻不能拉著整個北家一起。
白澤歎息著將他扶起,“綺陌是我心愛之人的女兒,我將她視為己出,那麼多年的父女之情沒有半分虛假,這你是知道的。我何嚐不盼著她能夠幸福?可你曆盡千劫,當知這天上地下,哪裏有什麼長久的幸福可言。不過是貪嗔癡迷其心眛其性,一切皆源自妄想罷了。真正的愛當計之長遠,今日你若墮魔,誤你渡蒼生穩天序,她便成了三界的罪人。但你若渡得蒼生、渡得萬魔,有朝一日,她必能再次洗盡魔氣,再度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