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察覺到了,立刻自報家門:“我乃永安郡主,來找你們的指揮僉事,徐虎。”
兩個官兵急忙行禮。
杜平擺擺手,並不在意,隻想知道答案。
矮個官兵道:“徐僉事被派去守城門了。”
不出所料!杜平臉色巨變,上前一步:“方指揮使呢?”
矮個的揉揉腦袋:“這就不知道了,可能在南門吧,但也有可能在城中巡邏。”說到此處,他和夥伴對視一眼,露出羨慕的神色,巡邏可是個肥差啊,這種時候卡住那些小老百姓和小商人,想撈什麼就能撈什麼。
杜平臉色更差:“城中其他兵力呢?是黃總督在指揮還是章知府?他們可有調遣附近縣城的兵力?”
高個子官兵不耐煩,囉嗦吧唧的,搞得像他們長官似的,手伸太長了吧。礙於對方身份,他臉上仍是一派和氣:“這些事不是我們這些小兵能知道的,郡主因以自身安危為重,回府暫避。”
杜平怒極反笑,但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她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抽出腰間鞭子,狠狠一甩,“唰”的一聲,破風而去,置放骰子的小桌子瞬間裂成兩半,高矮士兵瞠目結舌。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剩下那個在睡覺的,被疾風掃過的聲音,以及桌子裂開的聲音給嚇醒了,忽的一下跳起來,擦擦口水:“誰?誰?有人闖進來了?”
這時,連永安郡主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杜平已經走出大門,愛駒還好好留在原地等待,看見她的身影,馬蹄子在地麵上刨幾下,她輕輕撫摸它的頭,麵現沉吟之色,不過片刻就做出決定,便縱身躍上馬背,向南門前行。
越往南行,越能察覺出緊張氣氛,路上已看不到行走的百姓和售賣的商販,到處都是士兵。
城牆上嚴嚴實實兩排截殺試圖爬上來的逆賊,喉中幹澀嘶喊的聲音,兵刃刺入身體的聲音,處處都是噴濺到牆頭的血跡,還有不少士兵負傷從牆頭摔下去。
鳳陽太久沒有戰爭,沒有經曆過鮮血與殺戮,城牆下的士兵多數都是麵色惶恐,隊伍也不算整齊,緊挨牆麵站著,隨時準備輪換上去。
杜平遠遠地就停下來,心中有不安之感。
幾乎同時,就有人上前阻攔,這裏有不少官兵都見過永安郡主,認出後態度頗為客氣:“郡主,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還請回吧。”
杜平盯著他看一會兒,隻覺眼熟,認出這是青寨出身的人。她心中不祥之感愈盛,開口問:“徐僉事在這裏嗎?”
“在。”
見他答得毫不猶豫,杜平又問:“那方指揮使呢?”
這次,回答停頓了一下:“也在。”
杜平看出些端倪,雙眸微微一眯,緩緩開口:“我欲求見方指揮使,可否代為傳達。”見對方猶豫,她馬上加一句,“有頂要緊的事,與戰事有關。”
士兵終於點頭,轉身去通報了。
杜平牢牢盯住他的背影,看著他跟上官報告,他們交頭低語之時,她驚恐地發現,那位上官也很眼熟,她在青寨亦見過此人!
這裏不對勁!
杜平即刻產生掉頭離開的衝動,應該糾集更多人馬過來才行。但她克製住這股衝動,若現在離開,南門一定會被敵人衝破,青寨恐有反心。
很快有人下來見她,卻不是方指揮使。
杜平心下一沉,緊緊揪住韁繩,準備隨時都可作出應對。她盯著來人,似笑非笑:“我不記得有叫你下來,方指揮使呢?”
徐虎嬉皮笑臉,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平時那麼克製:“指揮使忙著呢,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
杜平收了笑,突然出其不意地大聲喊道:“方珂!下來!”
一個站在台階上打哈欠的男人轉過頭來,正是方珂,他轉頭就看到永安郡主,頓時眼睛一亮,咧開嘴就想跑下來。
太好了,還活著,看上去沒被鉗製,杜平鬆口氣。
與此同時,徐虎卻是臉色一變。
隻見他抬手一揮,厲聲道:“動手。”
不過兩個字,隻見方珂身邊一士卒手起刀落,正在咧嘴笑的一顆人頭滾落台階,鮮血飛濺,先是一陣靜默,隨後士兵嘩亂。
方指揮使死的突然,連表情都來不及改變。
地上一個孤零零的人頭,沾滿塵埃。
城牆上的士兵也開始混亂,軍心渙散,被不少逆賊趁機攀上城牆。一半以上的士兵反倒變得冷靜,仿佛隨著徐虎這句動手而變了樣,馬上對身旁的人大開殺戒。可以清楚看到,這些對同僚下殺手的都是青寨出身。
杜平臉色如寒冰不化,目光冷冷射去。
徐虎長長吐一口氣,肩膀也鬆弛下來,差點被壞事,還好有驚無險,他笑道:“郡主真是直覺敏銳,嘖嘖,幸好我準備充分,若真被你提醒了姓方的那蠢蛋,豈不壞了大哥的整盤計劃?”
官兵潰散,青寨打個出其不意,已經穩穩占據上風。
她孤身一身,哪怕留在此地也沒有勝算,說不定還會賠上一條性命。
杜平勒了勒韁繩,已打算轉頭逃離。
“唉,且慢。”徐虎擋在麵前,抽出腰間長刀,刀尖寒光映上他的麵頰,這張娃娃臉上已收盡笑意,再不會像初見那樣,因對方是女子而輕敵,“既然送上門了,就把命留下來吧。”
杜平望著他,問道:“張天的意思?”
徐虎挑眉,竟被一眼看穿?他不承認:“就不能是我看不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