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蘇從院子外麵溜進來之前, 並沒有想過自己會聽到什麼秘聞。
清秋怎麼都不肯放她從正門進院子,她隻好自己偷偷想辦法,幸虧那個丫鬟說有事, 並未再跟著她。
事實上, 她剛剛翻進院,便和千帆一起見證了小謝院子裏隔壁房的鬧劇。
聽起來應該就是小謝的爹娘了,隻是他們居然一邊砸東西, 一邊怒斥對方不負責任,又在大聲說小謝的身世。
原來小謝的生母,居然不是如今的謝家大夫人?!
【這還真是一對奇葩父母啊……】千帆都難得有些語塞, 屠蘇蘇就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都不要麵子的嗎?虧她方才還覺得這謝家是極重規矩的地方。
【難怪剛才敲門也無人應, 似乎謝老太爺被氣得病倒了,這幾日謝府上一直混亂得很。】
屠蘇蘇聞言更是徹底無語了。
攥緊掌心的小布袋,她有些忐忑地問千帆:【你說,小謝病發, 真是被我氣的嗎?】
雖然清秋說的時候, 她下意識想要否認是自己的原因,但她又……
可若小謝是因為她病發,那豈不也是因為她才會被迫回到謝家老宅,被迫得知自己並非親生,被迫麵對這鬧劇一般的場麵?
他……屠蘇蘇覺得呼吸變得有些艱難, 她當時得知自己的身世時, 都需要好長一段時間回複, 還是在爹娘待她並不壞的情況下,可小謝的父母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再怎麼後悔都晚了。
甚至有點想掉眼淚,不是因為委屈, 僅僅是,僅僅是她一想到小謝會如何難過,就也跟著心酸難過。
【你也別太自責啊,】千帆突然安慰她道:【說到底,你也沒做什麼很大錯事嘛,我覺得你倒是應該找崔平窈算算賬,她應該在搗鬼。】
千帆說的對,屠蘇蘇堵上耳朵不去聽那個房間的吵鬧,貓著腰繼續往隔壁移動。
她現在就是要去解釋道歉的,雖然是無心之失,但她一定要把誤會說開才好,她再也不想看見小謝露出在演武場時那般傷心的神情。
來到窗下後,她已是熟門熟路,隻貼著耳朵細聽屋裏的動靜,等屋裏其他人掩上房門出去,這才慢慢撬動木窗。小謝一貫喜歡自己呆在屋裏,不愛有旁人侍候。
因為左臂還固定著,手不算靈便,懷著異樣沉重的心情,屠蘇蘇把左臂護在胸口滾進屋內,卻是有那麼一會不敢抬頭去看小謝的模樣。
屋子裏靜悄悄的。
她小心翼翼起身,眨著眼睛四下掃了一圈。
小謝的臥房很整潔,窗明幾淨,隻是總仿佛少了點居住的痕跡,和小謝本人有些相似,透著輕微的冷淡疏離。
臨著窗不遠,就是蓋了簾子的臥榻。
隻是現在簾子並未拉滿,便能大致看見陷在被褥裏的小謝。
屠蘇蘇心口一跳,踮著腳湊近些稍稍撩起簾子往裏看。
小謝像是睡著了。
他的麵色沒有最後見麵時那麼難看,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照舊是蒼白的,窗邊光亮透過柔紗析進簾幕,照到他臉上,便成了一段柔和的暈影。
小謝閉上眼的時候,那漂亮俊秀的相貌便自然而然成了重點,不像他醒時,黑沉沉眸子裏的風雪會讓人忽視他的好看。
此刻的他闔著雙目,烏發散落枕間,像是什麼白瓷塑出來的精致人偶,脆弱,也美麗。
屠蘇蘇覺得胸腔中跳動加速,漸漸湧出不受控製的歡喜,原來隻是這樣看到小謝,她都會覺得開心。
但她很快心口一墜,想起來清秋說的話,他說小謝已經看不見了,成了瞎子。
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越湊越近,想好好看看小謝的眼睛。
然而她突然發現,小謝的眼睫顫了顫,她一頓,仔細去聽對方的呼吸,卻發現小謝半晌沒有吸一口氣。
原來他是在裝睡。
不知怎麼的,這樣的小細節,突然讓屠蘇蘇稍稍放鬆了片刻。她又湊得更近,幾乎是貼著小謝蒼白美麗的麵容,輕聲道:“小謝,喘口氣,別憋壞了。”
被她這麼一提醒,對方下意識眉心微蹙,淡色的唇微張,很快輕喘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