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涼風拂麵,吹的人心裏頭的煩躁都好似去了幾分,天空中繁星點點,站在廊下瞧著山上鬆濤陣陣,還能看見星星點點的螢火,二夫人一麵叫人出去注意著,不許叫孩子們往樹林裏走,一麵又麵紅耳赤的同方氏說情:“孩子畢竟是不懂事,她也有些可憐的......”
方氏知道為什麼二夫人這樣說,衛家的這些小姑娘們,衛安的年紀不尷不尬,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在中間,不是受重視的。
親生父母又遠在豫章,五房沒個長輩在,定北侯老太太又年老了力不從心,這個小姑娘就算錦衣玉食,金蓴玉粒的養著,瞧上去也孤零零的叫人覺得心酸。
方氏歎息一聲握住二夫人的手,溫和又親切:“你同我哭什麼?這事兒原本也沒有鬧開的理兒,我又不是胡思那個混不吝,什麼都往外說的。隻是......”她好看的柳葉眉皺起來,是真的覺得衛安這毛病有些不好:“隻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孩子到底還小,正是需要人教導的時候......”說著就有些埋怨:“這事兒怎麼能怪到你頭上?你隻是個伯母,又不是她親娘。說起來,長寧怎麼就狠得下心,其他的兒女就都是寶貝,唯有大女兒就當根草了?”
二夫人眼眶一熱:“可不是,不是我說五弟妹。就沒有這樣當娘的,安安畢竟還小呢。”她握住方氏的手,輕聲道:“你別看我剛才罵她罵的狠,其實我心裏也怪不落忍的,這孩子頭幾年還不是這樣,粉雕玉琢又會說話,兩隻眼睛黑葡萄似地一望見底,瞧見人就笑,多惹人喜歡?就是近幾年......眉眼間陰沉沉的,有時候瞧的人心裏頭都發慌。可這也不怪孩子,真不知道五弟妹怎樣想的,都是當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其他孩子連庶出的都在身邊帶著,唯有安安一個人孤零零的,什麼道理?”
方氏越聽越覺得孩子可憐,這個時候反而勸起二夫人來:“罷了,這事兒回去別同老太太提,聽你說的怪可憐的。”
是真可憐,二夫人閉了嘴不想再說,末了想了想又道:“那我叫她來給安兒道個歉,做錯了事,不怪責她,道歉總是要的。”一麵又忍不住道:“總是失了體統!”
體統這個詞,也跟著衛安幾乎一生,在她不算長的一輩子裏,小偷、爹娘不要的、喪門星諸如此類的稱呼如同烏雲罩頂,時時刻刻不曾停歇的罩在她頭上,叫她無論在哪裏都受人白眼。
她從來就不傻,也不是個多大方的人,自小父母不在身邊萬事靠自己的經曆叫她的性格被養的既敏感且多疑,從不肯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姐妹們疏遠她嘲笑她,她當麵不說,暗地裏卻總要出些招數叫她們難堪吃癟,算起來,上一世彭淩薇也沒罵錯她,她本來就陰險毒辣又心思陰暗。後來十一歲去了豫章父母身邊,因著長寧郡主的冷淡,她一腔孺慕之思也終於如同煙灰散盡,既然死了心,也就木愣愣的不會討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