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咳咳……來人……”
宋南裕扶住門框,微弱地喚了幾聲,可卻無人應他。
他隻能自己挪步,慢走到隔壁浴堂,卻訝然看到浴桶內不知何時已備好了熱水,繚繞起層層熱煙。
宋南裕此時已不太清明了,也顧不得旁的,解下衣物就坐了進去。
這浴桶約摸有半人來高,水溫將將合適,他無力地抬臂趴扶到了浴桶邊緣,隻覺身子好沉,在這熱水中又浸泡得好舒適,讓人昏昏欲睡的。
直到桶裏的水變得冰涼,宋南裕才打了個哆嗦,醒了過來,可他剛起身披上裏衣,就聽得外麵傳來了門開的聲響。
宋南裕僵直轉身。
隔著道屏風,竟看到寧鶴正在外邊解衣……
原來……原來這熱水竟是為寧鶴準備的!
宋南裕呆立在那兒,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此刻,並不想出現在寧鶴麵前……
他很怕再一次看到寧鶴對他露出那種厭惡的表情。
可浴堂卻又偏生狹小,除了這道屏風,再無其他可避之處,宋南裕隻恨不得能裂開道地縫,讓他躲進去才好,哪知就在這時,他的喉間突地又傳來陣刺痛,宋南裕拚命捂嘴壓抑,卻還是不爭氣地咳出了聲。
“何人?!”
寧鶴停下動作,沉喝一聲,猝而拉開屏風,視線正對上了衣衫不整,長發披散的宋南裕。
宋南裕身上的水痕還未完全幹涸,裏衣緊貼於身,勾勒出肌理勻稱的腰背。
他的臉龐被燒得緋紅一片,透著股子病態的顏色,一直垂著腦袋,不安地握緊了手心在躲避寧鶴的目光,連寧鶴已悄然走到他跟前,都毫不知曉。
“先生?先生?”
寧鶴連喚了他幾聲,他才驟然抬頭,咳喘道,“你……你來做什麼……你不是…宴席……”
昔日不怒自威的先生,現下卻是幅茫然無知的樣兒,寧鶴無奈地道,“宴席結束了,我來沐浴更衣。”
“嗯…嗯…咳咳,那我先回去了……”
宋南裕混沌地閉了閉眼,囁喏著隻想離開寧鶴,可寧鶴卻好巧不巧地剛好擋在正當中兒。
宋南裕過不去。
他抬手,想推開寧鶴,可寧鶴的指尖卻忽然搭上了他的腰帶。
“先生,你腰帶係反了。你從前還教過我係腰帶呢,怎麼自己卻係成這個鬼樣子?”
寧鶴輕笑揶揄,他哪裏不知宋南裕本就是慌亂中隨意係起的,但就是不肯放過他,反而借著幫他係腰帶的名頭,手指一勾,把人拽入了懷中。
“你……你放開我……”
宋南裕的聲調已喑啞不堪,難受得眼角都起了些濕意。
原來,經久未再這般親密相處,寧鶴的個頭如今竟已超過了他些許,力道也大。他被這般鎖在一個討厭他的少年懷中動彈不得,也推拒不開,隻能任由少年的目光從頭到腳將他逡巡了個遍兒,莫名生了股羞恥。
“先生好燙啊。”
寧鶴騰手扣住宋南裕的腰,另一手卻用力攥住他的下頜,迫他抬頭,直視自己,“可也……很好看。”
寧鶴手上用力,宋南裕吃痛地望向他,寧鶴的目光如一汪深潭,幽冽沉寂,讓他沒來由地生了懼意。
“放開我。”宋南裕艱難開口,不住重複,“寧鶴,你放開我……”
“唉。”
耳畔傳來寧鶴的一聲輕歎,下一刻,他的身子突然一輕,他……他竟被寧鶴給騰空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宋南裕虛弱地抓住了寧鶴的手臂,晃動身子,“快放我下來!”
“先生,別亂動。你若再敢亂動,我現在就將你扒了衣服扔到雪地裏頭去。”
寧鶴瞧這宋南裕還真被嚇得一動不再動,慘白著臉,繃緊了身子躺在他的懷裏,滿意地笑了,“平常隻覺先生無趣,但今日再看先生這幅不禁逗的模樣兒,倒是有幾分可愛了。別動了,我送你回去,真是的,病了還到處亂跑。”
寧鶴說著話,一路將宋南裕抱回了廂房。
宋南裕剛挨上床,就急不可耐地扯過被褥,將自己埋了進去。寧鶴也不管他,輕車熟路地替他關好了廂房裏正呼呼灌風的門窗,又掌了燈,這才堪堪照亮了昏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