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這麼狹小的一個空間裏,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江斐覺得她整個人生都窒息了。
比離婚時發現家產蒸發還要窒息。
“我那個,昨天我……”這話手上的醒酒湯還燙嘴, 兩片嘴唇張張合合,江斐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說出來。
趙韶陽憋笑憋不住了,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臉上的羞澀什麼的全部消失了,大大方方擺了擺手:“真的什麼都沒發生,我昨兒晚上在沙發上睡的。”
他趙韶陽年輕輕的大好青年,又不是嫁不出去的,就算再喜歡江斐, 也不至於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逼他就範。
江斐聽了這話明顯鬆了一口氣,還好, 她暫時還是個人,不是那啥。
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真誠了許多:“昨天多謝你,回頭請你吃飯。”
她說的請吃飯絕不是沒有下文的客套, 她是真的感謝趙韶陽, 要是他昨天不給她帶回來,今天“知名設計師凍死在平安夜街頭”的新聞就要鋪滿各大版麵頭條了。
臨走的時候她還又強調了一遍:“過幾天聯係你吃飯啊。”
今天律師還約了她整合新一輪的證據。
不出意外的話, 元旦之後再一次開庭, 這件事就能徹底結束了。
十點多江斐去了律師事務所,她的代理律師姓吳,是一位四十幾歲的男性, 因著這次的案子兩人也算是打了一年的交道對方為人很嚴謹,在圈子裏幾乎沒有敗績。
她去的時候吳律已經在等她了。
“來了。”吳律麵無表情,公事公辦地將檔案袋丟在江斐麵前,“證據鏈幾本齊全, 包括從他當時那個出軌對象口中套出來證詞,這次的庭審勝算很大。”
勝算大還有一方麵是,江斐並沒有要求讓薑洄淨身出戶,隻是要求他吐出之前侵吞的財產,當時他們住的房子車子等他們共同使用過的東西還是會留給他,反正她就算留下了也隻會心裏不痛快。
“多謝。”江斐聽說證據找齊了,心裏一隻繃著的勁兒頓時就鬆了,畢
竟這事壓在她心上太久了,實在毀心情。
從律所出來之後,江斐正琢磨著回家畫新一年的設計稿,就見一輛商務車停在了自己麵前。
司機搖下車窗,喊她:“小姐,江董讓我來接您回去。”
江氏現任董事長江冬燕,江斐的母親。
自從江斐當年從家出走後,就沒怎麼回過老宅了,以前逢年過節還會回去送送節禮,結果每次都抱著一家和睦的心思回去,最後又罵罵咧咧的走。
不是她和父母隔閡有多深,就是那些七大舅八大叔實在是喜歡沒事找事,在家裏這些事上,江斐倒是有幾分羨慕尹清了,尹家一脈單傳的女兒,家裏沒那麼多分支,也沒那麼多複雜的關係,她的家是真的家。
而自己那個家,就是個給她錢她都不想去住一下的嘈雜旅店。
江斐眉頭壓了壓,臉色不大好看,但最後還是拉開車門坐到了後排:“走吧。”
江家老宅跟尹家老宅離得不遠,所以她和尹清才能是發小兒。
韓家也住這附近,不過跟江家和尹家比起來,韓家算是新貴,韓安堯家那個宅院是後來從一個落魄老貴族手裏收的。
江斐這邊兒剛到家,連二門兒都還沒進呢,就聽見裏邊亂哄哄地在吵。
“要我說啊就是你們從前太放任小斐了,這才把她的心養得這般野!”
“誰說不是呢。”有些刻薄的男聲帶著些許不屑,“她好好的家產不繼承,非要出去創業,搞得這一家子資產都沒人來接手呢!”
江斐身上的氣壓更低了,跟著她一起過來的老管家都被她給嚇蔫兒了。
她快走了幾步進了裏院兒,正在院裏說話的幾個男人聽見動靜兒紛紛回頭,在看見她之後住了嘴,而江斐看見自己的父親就坐在這幾個長舌頭的叔叔舅舅之間,雖沒應和他們,但也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心裏嗖嗖發涼,江斐扯了扯嘴角:“你們喊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聽你們在這兒嚼我的舌根兒?”
她說這句話時眼睛對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王氏。
別人怎麼想她怎
麼說她都無所謂,別人念叨幾句最多就是打兩個噴嚏,又不會少塊兒肉,但王氏是她的父親,在她心裏到底是有幾分情分地位在的。
可王氏依舊沒說話。
江斐知道了,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喝完,扭頭就要走。
這家裏根本呆不下去,隻會讓她惱火。
“哎江家這一輩兒獨女脾氣就是大啊,這親生父親還沒說什麼呢,她就開始甩臉子了?”那個刻薄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人是江斐母親的堂弟,算是她的堂舅,可這位舅舅說出來的話實在沒辦法讓江斐把他當成親戚,“你說你,非要離家,創業就創業,還找了個亂七八糟的男人結婚,結婚也就算了,現在又離了,錢還被人家卷走了,現在官司還沒打完呢吧?你說你那麼多錢做點什麼不好,非便宜一個外人……”這是怪江斐沒把錢給他們花反倒給了外邊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