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想解釋，卻知道沒用，趕在父親衝進來前，在手機上打字：爸，你能不能勸勸媽，以後別再賭錢了。
連父打落手機，凶橫地說：“連枝，宛蓉什麼性情我不知道嗎？她就是和那些太太打打麻將，幫我維護生意關係。你什麼都幫不了我，還在宛蓉住院時說她壞話？”
彎腰撿起手機，連枝退到一邊，攥緊手機，低頭看著腳尖。
莫叢的大衣，很軟、很暖。
連父看到連母慘淡的模樣，心疼不已，手指撫過眉上的血痕，“宛蓉啊，都怪連枝！你說我們為什麼要養這個啞巴！賠錢貨、害人精！你看看你，這次被她害得這麼慘……”
“你說為什麼要養這麼啞巴！”
連枝相信，從她不會說話起，父母肯定冒出過這個念頭。
可此刻，她真切地聽到，還是感覺悲涼。
連枝絞著手指，皮膚發紅了也沒鬆勁。
連父拖起連母的手，將臉貼上去，碎碎念著，“宛蓉啊，你可不能出事……菲兒還沒回來，你不想見到菲兒嗎……”
連父哀切的模樣，仿佛連母患了絕症。
事實上，連母更多是皮外傷，隻是受驚了，才昏睡不醒。
但連父樂於陷入這對妻子情深不悔的情深角色。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連父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接通。
“唉，張總，是我。”連父起身，態度恭敬，摻了絲諂媚，“您今晚有空？”
“我？我當然有空！”
“那還是皇庭，我等著您，您一定要來。”
連父收好手機，看著站在牆邊、垂頭喪氣的連枝，命令，“我今晚要談生意，你好好照顧宛蓉！要是宛蓉出點什麼事，我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連枝點頭。
病房再次恢複安靜，暖氣蔓延著，連枝漸漸紅了臉頰，但她舍不得脫下莫叢的衣服。
連父走得匆忙，掀起被子去忘了蓋上。
為了方便養傷，連母隻穿著寬大的薄病服，衣袖卷起的地方，是長長的傷痕。
耳邊回蕩父親方才情深厚誼的話，連枝覺得諷刺。
她彎腰，替連母掖好被子。
坐在椅子上，她看著病容明明顯的母親。
那道橫穿眉毛的疤，有些刺眼。連枝私心裏希望，母親不要祛疤，眉毛也不要長出來。
或者這樣，她就能長記性，不再嗜賭。
“水……”
連母似乎沒有張嘴，發出的聲音很是有氣無力。
走神的連枝聽到，趕緊拿起提前倒好熱水的玻璃杯，感覺水有點涼了，她加了點熱水。確認水溫剛好，連枝放根吸管進去，左手托著連母的後腦勺，右手將水杯遞到連母嘴前。
連母艱難地仰頭，咬住習慣，不要命地吸著。
四周白森森的，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連枝身上若有若無的奶香，連母才相信，自己脫離了孫強和王二。
想到幾個小時前的自私行為，再看到神色溫柔照顧自己的連枝，連母忽然湧起愧疚。
第一次，麵對這個女兒，她有這種情緒。
她有些無所適從，嘴巴卻快於思維，“連枝，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