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的愛情花開花落,自始至終都由自己決定,從來與旁人無關。如果我們之間的愛情,連分開也由別人決定,我怪不了別人,隻能怪懦弱的我們,讓愛情也跟著變得脆弱不堪。
(一)
陳子翰自己也不清楚孫淑敏是如何得知他被分在二班的,對於他成績這個問題,他的父母都極少過問,都帶著信任。雖然他偶爾也會覺得完全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可他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會覺得像王依貝那樣生活很不錯,做自己想做的,不去過問太多的原因,如果一個人隻是學習再學習,也許他老了會為自己淡而無味的人生後悔。
他不希望等十年或者二十年後,看到一群穿著製服的學生後,回想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青春,發現原來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地方。當他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他才明白王依貝對自己的影響有多大,大到他可以找這樣的借口來讓她的存在“合法”化。
孫淑敏讓他這周必須回去,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次孫淑敏和陳亞峰都在,坐在客廳裏等著他回來。他回到家也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將書包放進自己的房間,這才走出客廳,“媽,爸你也回來了?”
陳亞峰蹙著眉將電視關掉,此刻的客廳顯得安靜了些許。
“你上學期期末是怎麼回事?”陳亞峰先開口,看著這個一向讓自己放心的兒子,頗有些失望。
“身體不舒服,所以理綜沒有做完。”他淡淡的開口。
“那你怎麼不回來告訴我們?”
陳子翰語氣很平靜,“我不覺得這個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你們知道了也隻是擔心而已。其實,在哪一個班都是一樣的,我還是可以考第一,還是一樣的學習,我不認為我沒有進一班就代表我比別人差了。”而且,他這次考試直接就將年級第一的寶座拿回來了,讓人相信上次期末考試不過隻是一次意外而已。
陳亞峰和孫淑敏見他這樣說話也不好說什麼,孫淑敏卻試探的開口,“聽你們老師說,你和一個女生走得比較近。”
陳子翰看著自己的父母,這次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並不想再欺騙他們,但卻也做不出什麼保證。
孫淑敏見他的樣子有些歎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其實,他並不喜歡他們這樣說話,一副“你如果懂事就該知道如何做”的姿態,而如果不按照他們想的那樣做就是不懂事,就是讓他們失望。
他的生活,不想由別人去決定。
“我很清楚我是在做什麼。”
陳亞峰點點頭,“我和你們校長是同學,之前我已經給他打過招呼了,你回學校的時候就去一班報道吧。”
“我不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去那個班。”他拒絕。
“陳子翰,既然你認為自己是有實力的,又在乎那些做什麼?而且,一班的老師很歡迎你,都說你上次不過隻是意外,我希望這次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陳子翰本來還想拒絕,他不喜歡這樣的裙帶關係,即使隻是一次失誤,他也願意接受那樣“失誤”所帶來的後果。
但,他想到王依貝一個人在那個班裏孤立無助的樣子,心裏便狠狠的一疼,拒絕的話到了喉嚨口卻又被咽下了。如果他去了一班,那她應該會感到舒服很多吧,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他知道,她是那種笑起來似乎沒心沒肺但一個人的時候就無比悵然的人。他希望能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哪怕什麼都不說,但在她回過頭來的時候知道他在,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那時的陳子翰並不知道,有一種舞叫做圓舞,從□□到終點,不能跳錯一個舞步,否則□□到終點的就不再是最初的那一個人了。而他們卻一直在跳錯舞步。
陳子翰回到學校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因為下午就要上課。他有些奇怪,因為王依貝難得的沒有主動打電話來,其實現在她的電話比以前少了很多,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就會很安靜然後不想說一句話,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問題。
他站在一班的門口,想象著她聽到那個消息雀躍的表情就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這個時候,王依貝並不在。
向晨看見了陳子翰的身影,她努力做到不往那裏看,卻還是抑製不了走過去的衝動。她看到了自己的卑微,哪怕隻和他說說話也好,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了。每一次看到他站在那裏等著王依貝走出去,她都會覺得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如果是她該多好。如此蠱惑人的想法每次都被她自己拉回來,因為她看見了他對著王依貝的笑,眼睛裏也隻看到王依貝,從來都不會是她向晨。
向晨走到陳子翰身邊,“來找王依貝?”明知道就是明知故問,卻還是要選擇這樣一個開場白。
陳子翰點點頭,“她一般什麼時候來教室?”
“以前這個時候都在的,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來。”
“哦,那我再等等。”
她點點頭,然後從他身邊擦過,向廁所的方向走去。
那樣卑微的心思,她走是恰好從他身邊走路,不是故意不是刻意的和他說話。
而她設定的這些東西在他眼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從不會關注。
她站在廁所的門口,瞬間就委屈得想哭,然而找不到任何理由。
王依貝來到的教室的時候是興高采烈的,腳步輕盈,這表示她的心情不錯。
她看到陳子翰的身影立即就跑了過去,“我還正想去找你,我們這算不算心意相通?”
“算啦算啦。”他帶著笑意看她,“什麼事這麼開心?”
“我說了你也會很開心的。”
“哦,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的。”他挑眉看她,“而且,我覺得你也會很開心。”
“是嗎?”她表示懷疑。
他點點頭,“我們可以在一個班了。”
她蹙眉,“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我昨天才去和班主任商量轉到二班的,今天才得到允許,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子翰的臉色慢慢變得陰沉下來,“你為什麼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想我在這個班肯定也跟不走,而且我們能在一個班,這不是很好嗎?”
他看著她的樣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一天,對於她而言就像做了一個夢一般,到了晚自習之後,她也無法接受那樣一個事實。她去了二班,而陳子翰卻進入到了一班,他們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錯過”,本以為會很好很好的在一起,同一個班裏。
而陳子翰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失落,老師講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在他情緒平複後,終於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後,卻又擔心她現在還不能接受,她通常接受一件事需要的時間是常人的三倍時間。
這件事之後,陳子翰清楚,一定不能和王依貝玩什麼驚喜之類的,他們就適合什麼都說清楚。
而這個事實卻讓王依貝很受打擊,梁月一直都安慰著她,“沒什麼,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
“可是偏偏就發生過了。”
“哎,不在一個班而已,沒有什麼。可能是上天看你們太過幸福了,所以嫉妒,才安排了這樣的事,你可要加油。”
王依貝還是覺得很受傷,本以為這次換班就可以和陳子翰同一個班,像以前一樣,但現實給了她沉痛的一擊。
她的心情一直很失落,陳子翰也沒有辦法,在晚自習之後都會陪著她去校外走走,讓她不至於那麼壓抑。
陳子翰很有耐心的讓她從這樣的失望中走出來,並告訴她沒有在同一個班其實沒有任何影響的。他還是會給她買早餐,還是會陪著她,甚至會在晚自習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到她的班級陪她上自習。
她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之後,心裏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她的適應能力差,不願接受任何的改變,無論是環境還是人。
梁月有時候會笑她,這麼的懶什麼都不願意改變,愛上一個壞蛋可就慘了。
她總會笑,很明顯我眼光好。
(二)
相比王依貝和陳子翰之間的相安無事,向晨就顯得有些不是滋味了,她一直都覺得王依貝那樣的性格很少有男生可以長期相處的,但陳子翰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甚至在明知道王依貝在無理取鬧的時候,這樣的認知讓向晨有些不舒服。她想知道,陳子翰究竟能忍受王依貝多久,她就是認定有一天陳子翰會受不了王依貝。
但,這個時間卻有點長了,至少,高二結束高三的時候,陳子翰還是和王依貝在一起,並且被一些同學笑道,這個學校的全年級第一名以身試法證明了戀愛與學習成績無關。
而陳子翰和王依貝的成績都比較穩定,老師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依貝曾想過,就這樣就會很好很好,他們就要一直走下去,一直,永遠。
是誰說過的,那些關於“永遠”的誓言都被證明是謊言。
王依貝對高考兩個字的認識是從“體檢”開始的,在那之前,她還不能完全的理解到高考會意味著什麼。區醫院離學校並不遠,所以學校要求學生自己去那裏,到了醫院之後班主任再清點人數,以班為單位。
他們體檢是被安排在早上,所以不能吃早餐。
王依貝和梁月一起去醫院,跟著幾個熟悉的女生抄小路去,說是小路其實還是一些公路,隻是車沒有那麼多了。女生在一起都免不了會八卦,比如去年體檢的時候,有學校的幾個女生被檢查出了“懷孕”,王依貝的第一念頭就是:為什麼不在體檢之前就把孩子給解決掉?
如果寫進檔案了,那不就是完蛋了嗎?
女生的話題比較多,說著說著就會偏離一定的軌道,比如變成了女生很可憐,出了事又會被人罵“犯賤”沒有臉見人,不小心就會懷孕這些,運氣差的話打掉孩子時還會造成不孕。而男生就什麼都不用了,直接跑了誰知道他曾經犯過什麼事。然後幾個女同胞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不能讓男生占了便宜。
梁月則笑著看她,“害怕啦!”
“才沒有,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我又沒有說誰,你主動提起陳子翰做什麼。”
“我什麼時候提了?”她裝傻。
到了醫院之後,還要等著大部隊彙合,每次的體檢是六個班,這六個都要在一起集合,各班的班委分別清點人數。她站在女生隊伍裏看一班的那些人,陳子翰似乎在幫著他們班班長清點人數,他看見了她就抬了抬頭,她則回給他一個鬼臉。
人數清點好之後,然後再由醫院的工作人員點名,點到十個人為一組,以小組為單位了。每一個小組則上前去,由那醫生沾著什麼紫色的液體在手背上寫號碼,而在進行各項體檢中,每個醫生叫的就是在手上寫的這個號。
她本來一開始還有一點興奮的,但在第一項就抽血之後,她的興奮歸零了。她不是暈血,雖然以前也沒有抽過。但她坐下之後,那個護士拍了拍她的血管,“你的血管太小了。”
王依貝鬱悶,“為什麼不說你們的針頭太大了?”
那個護士一笑,針頭沒有刺進血管中,讓她狠狠的一痛,護士姐姐卻說,“換一隻手抽吧!”
她隻好換一隻手出來,這次終於沒有什麼問題了。
隻是,她的兩隻手都像被人揍過似的,一大片的淤青,看起來特別的嚇人。
不過,這次體檢總的來說除了麻煩外,別的還挺好。
梁月看著她的手就覺得恐怖。
陳子翰比她先結束體檢,在醫院的大門處等她,準備帶她去吃東西。
梁月本著不當電燈泡的原則,和別的同學一起走了。
王依貝跑到他麵前,二話不說,非陳子翰將袖子挽起來,“我看看你的血管。”
她拍了拍,好像他的血管是比自己的粗那麼些。
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血管,確實很小,這樣一對比她就有些鬱悶了。
陳子翰在看見她那一大片淤青之後,直皺眉,非拉著她去藥店買藥。她擰不過他,隻好也跟著去,他買來藥水之後,細心的給她擦在淤青上,並讓她每天都記得要擦。
她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這才一起去吃飯。
“我想吃肉。”她撅著嘴,“我一天沒有吃到肉,就覺得自己很不健康了。”
他覺得好笑,不過也清楚,她說的肉一定就是指很瘦的肉,不能有一丁點肥肉,因為隻要有一點肥肉她就不會吃那一塊的。
不過她真不愛吃飯,每次他哄著她也隻會吃下一小碗,讓他沒有辦法。
陳子翰喜歡看她吃東西,一點也不矯揉造作,好吃或者不好吃從她臉上就可以看出來。
她被他看得煩,“別看我,再看我,我就沒有吃飯的欲望了。”
他這才收回眼光,“準備考那一所大學?”
“這個問題需要我想嗎?”她一向是覺得,他考哪一所,她就跟著去。
“總要有一點想法吧?”
“想法?”她看著他,“你會聽我的嗎?”
“為什麼不聽?”
她總覺得自己的話沒有什麼價值,“我活到現在,沒有坐過火車,沒有坐過飛機,連去市中心都很少。我不想去看外麵的世界,在我眼中每一個地方就是世界的一個縮影,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沒有打算離開煙川市的。”
他點點頭,“不想去外省?”
“不想。”
其實,他分析過大學的收分線,本市的收分線一直都比外省高,當然除了外省那些著名的大學。
她也清楚他的成績,“煙川大學也不錯,我們考那一所大學也可以呀,尤其是建築係,聽說很好的。”其實,她也有著想法,雖然那所大學分數特別高,她重本沒有什麼希望,可以以超重本的分數選擇二本。
“你都計劃好了?”
“我隻是提建議而已。”
他自己也思索了一下,“聽起來還行。”
“那就是你要考煙川大學了?”
“吃飯吧,你。”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挺粘人的女生,但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讀一個班,然後考一所大學,然後大學畢業就結婚,這就是她的想法。他們都不要去遇見別人,就是彼此這樣的生活,永遠都在一起。
每次她聽到誰誰和誰誰分手了,她就覺得不可思議,曾經那麼好那麼好的兩個人怎麼就會分手。
她怎麼都想不通。
因為,她覺得,陳子翰一定不會丟下她離開。
上午體檢,而下午還得繼續上課。現在這個時間點,上課和下課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看到又發下來的卷子半點想法都沒有了,直接就會做題了。
牆上的高考倒計時在那裏掛著,每天撕一頁,越來越薄,就快接近最後了的那個的“1”了。
(三)
實踐證明,王依貝這幾年沒有白研究,比如在高考前一天還豔陽高照,第二天就傾盆大雨了。所以,煙川市每年高考都下雨,這個定律可以一直傳下去了。
她和陳子翰約定好,這兩天就不要見麵了,都自己複習自己的。
說是複習,但這幾天待在教室上自習時,大家都聊著一些趣事,很少有學生在這個時候還爭分奪秒的看書。
那是最後一個晚自習,教室變成考場,所有的書都必須抱回寢室,不準留下任何的紙張,甚至是牆上寫著的一些激勵人心的話也必須用紙遮住。
王依貝有些小小的激動,她拉著梁月的手,“感覺好不可思議,竟然都到了高考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