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時斂回目光，起身，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負責照顧一一飲食起居的張姨正準備煮早餐，沒想到剛給一一拉好被子，就看見陸寒時推開門。
她很詫異。
在她的印象中，陸寒時每次來看一一，都是大晚上。
而且，這父女倆很少聊天交流，感情也不怎麼深厚。
一一不會依賴眷戀陸寒時，陸寒時也不會在醫院逗留太久，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待幾分鍾就走，從來不存在折回來看一一這種事。
張姨愣愣地看著陸寒時，“陸少，您……”
陸寒時看了看女兒安靜的睡顏，“這周我休假，會留在醫院陪一一。”
“……”
張姨更詫異了。
自從二少爺為救一一墜樓身亡之後，陸寒時何曾給過一一絲毫的溫情？
他將弟弟的死歸咎於一一，即便他也清楚，一個小孩子根本意識不到爬出窗台玩有多危險，可他的心裏就是邁不過去。
不止他，陸家所有人都邁不過去。
陸寒時自然知道張姨在詫異什麼，他不想為自己的反常行為辯解，隻道：“這幾天你不用全天留在這裏，有什麼事我再電話你過來。”
張姨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敢置信地問：“陸少，您的意思是，這幾天你來照顧一一？”
“嗯。”
張姨百感交集，打心裏心疼一一，“好的，陸少。雖然一一從未說過任何希望您陪陪她的話，但我看得出來，一一很渴望您能和她多說話。”
“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哪會真的安靜又獨立呢？她之所以在您麵前那麼安靜，是因為怕話多了，您會覺得她煩、更加厭惡她。”
張姨說著說著都歎氣了，“您和二少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可是，人死不能複生，一一從小就沒有媽媽，如果連您都對她冷冷淡淡，她該有多可憐？”
陸寒時心頭一抽，隱隱作痛。
他恍然想起蘇瞳和加加之間的親子互動，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讓他震撼，更讓他忍不住去反思，他對一一，是不是太冷太淡了。
“陸少，一一喜歡吃水餃，我記得你也喜歡吃。要不我現在煮一點，等會你們父女倆一起吃早餐？”張姨試探地問道。
陸寒時點頭，“準備點玉米汁和糖餅。”
“對對對，一一喜歡吃這些。”
張姨笑笑，找出一一平時畫的畫遞給陸寒時，“陸少，我知道您結婚了，如果少夫人能接受一一、對一一好，我相信一一會把少夫人當做親生媽媽的。”
陸寒時接過畫，久久沒有說話。
畫麵上，畫著相依相偎的一家三口。
一一渴望有個媽媽。
她在畫畫上的天賦不如加加，但每一筆每一畫，都畫得自然流暢。
尤其是畫裏長發飄飄的女人，無論是發絲、表情，還是裙擺，都畫得細膩生動，可見自家閨女是用了心去畫的。
陸寒時在走到床邊，摸了摸了一一白皙的臉。
一一睡得不安穩，發出一聲細碎的呢喃：“媽媽，媽媽……”
張姨聽得有些心酸，“一一真的很想有個媽媽，陸少，您就跟少夫人說說吧，一一這麼漂亮可愛，少夫人會喜歡的。”
陸寒時一字一句道：“你怎麼篤定她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