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得已必須到牢房探監,喻然都是鼓足了勇氣才進去。那裏邊空氣十分渾濁,潮濕發黴的味道混著各種犯人身上的氣味,進去一趟之後好幾天都覺得自己身上是臭的。最可怕的是地上牆上都有各種不知名的小蟲子,有些是跳蚤一樣的吸血蟲,有些則是像蜈蚣一樣的毒蟲,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探監還好一點,談完事情就可以馬上離開,如今這蕭謙竟然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要關她二十四個時辰,整整兩天兩夜!
真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到了,就這間。”獄卒給她指了指監牢,她認出來了,正是之前關張氏的那間。
監牢不會因為換人就清掃,裏邊還是之前的樣子。沒有床,隻有一堆稻草,天熱了破被子也收走了。角落的恭桶也沒有清理,散發著惡臭。好一點是這個監牢上方有個小小的氣窗,透了一絲光亮進來,或許靠近那裏還能有一點新鮮空氣。
喻然就定定地站到那個氣窗底下,想著怎麼出去,出去之後怎麼跟阿耶阿娘交代。這蕭謙說要跟她父母談“育兒之道”,說不好就是去告她的狀。若是讓阿娘之道她在外頭還有闖男澡堂的驚人之舉,恐怕這訟師是再也不能當了。
這蕭謙果然是天下訟師的克星,來到清州第一個克的就是她。就算讓她僥幸贏了公堂之訴,也要斷掉她的後路,真是陰險之極,可惡之極!
等她出去之後,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一定要給自己報仇雪恨。
他手中有抓捕之權,若想報仇還得用點不留痕跡的方法,否則又被他扔進來就得不償失了。要用什麼辦法呢?一來不能讓他抓到證據,就算抓到證據也不能讓他用。二來要讓他吃夠苦頭,長夠教訓,不然心裏不解氣。
對了,楊卓手上有一種秘藥,倒是可以給他試一試,叫他……嘿嘿嘿,長得俊氣又怎樣,到時候還不是任她玩耍一句話不敢說……
她得意地想著,彷佛已經把蕭謙玩弄於股掌之中。忽然覺得腳上有點癢癢,像是有什麼東西爬到她的腳上。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隻小老鼠!
天,她最怕的老鼠!
“啊——”監牢頃刻間被尖銳的女聲穿透了。
兩個正在就著花生米喝酒的獄卒搖搖頭,這種情形見得太多了,早就習以為常:“新來的,見個蟲子叫,見個老鼠也叫,真煩。”
其中一個獄卒扯著脖子回了一句:“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死就別叫喚!!”
喻然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雙腳發軟卻不敢蹲下。那草堆看著雖軟,但她絕不敢坐下,誰知道裏邊有什麼。她從來沒有這樣慫過,上下牙齒都在打架,斷斷續續說出幾個字:“死……死了……也叫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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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崇景與和靜縣主在家等到太陽偏西都不見喻然回來。之前楊卓過來說,喻然被蕭刺史叫過去了,晚點回來吃飯。蕭謙他們是知道的,一向是個十分有度的孩子,此次過去大概也是聊些兒時舊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可是左燈右等,卻不見人影。
喻崇景約莫著是喻然犯了什麼事,但他也不敢直接跟和靜縣主說,怕她生氣。趁著晚飯還沒上桌,趕緊對和靜縣主道:“我去州府看看,謙兒跟阿然聊什麼,竟然聊這麼久。”
和靜縣主卻攔住他:“先等等。咱倆先商量個事兒。”
喻崇景一頭霧水,以往喻然回家稍微晚一點就要被和靜縣主訓斥,今天她卻像換了個人一般,半點都不擔憂。
“你先坐下。”和靜縣主指了指對麵的墊子,待喻崇景坐下後才繼續道,“謙兒和阿然小時候議過親,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和靜縣主和蕭謙的母親麗陽公主曾經說過要結為親家,當時歲月靜好,兩家也覺得將來一定和和美美,並沒有想到後來麗陽公主會發生那樣的事。
喻崇景知道她擔心喻然的婚事,略思索道:“若是他們倆能心意相通,我倒是不介意過去發生過什麼事。謙兒是個好孩子,品行端正,才思敏捷,如今又深得聖心,身居高位,沒什麼可挑剔的。隻是……”
和靜縣主歎了口氣,她知道喻崇景在擔心什麼,這也是她之前給喻然找了那麼多相看之人,卻沒有考慮蕭謙的原因:“隻是聽聞他不愛嬌人而愛小倌。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身為長輩也不能強求,更不能讓女兒此生不幸。所以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夫君能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