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喻崇景當然沒跟和靜縣主告狀,隻簡單說了和蕭謙見麵的事。他這麼多年的夫妻相處之道,就是“感情上坦誠相待,小事上善意隱瞞。”
和靜縣主身體不好,又整天擔心孩子太過任性,怕他們將來落得什麼不好的下場,事事都小心嚴格。而喻崇景卻覺得孩子有自己的心性,隻要不走邪道,想如何走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做父母的要學會放手。
早年間兩人也因為這些事有過分歧,後來喻崇景摸索出這條相處之道來,家裏安寧了許多。
喻然到家休整了兩日。
容娘看她一個人在廊下極其無聊地喂魚,走過去同她說話:“娘子,這兩日怎麼如此得空?”
她剛看上那個俊氣郎君的時候,忙著畫畫、做糕點、繡香囊,如今一下子都不忙活了,容娘想著那新鮮感可能是過去了。
喻然眼睛盯著池子裏遊來遊去的小金魚,答道:“案子結了,這兩天太熱不想擺攤,就無事可做。”
“哦……”容娘想到她說在公堂上會遇到蕭謙,又試著問道,“那你見到蕭郎君了嗎?”上次喻崇景回來提得含糊,容娘站在旁邊也沒聽明白到底兩人見麵了沒有。
喻然轉過臉來,這兩日待在家裏,也沒有什麼心思化妝打扮,妝發都十分簡單,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慵懶隨意的美,容娘怎麼看怎麼喜歡。
她懶洋洋地答道:“見到了。容娘,以後莫要再提了,這是我的傷心事。”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不甚在意,但容娘一聽到“傷心”兩個字,瞬間緊張了,上來拉住她的手問:“怎麼傷心了?發生何事了?”
喻然順勢趴在欄杆上,任那午後的微風吹起耳邊的碎發。怎麼說呢,她也不是很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傷心。若說完全不在意吧,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上的男子竟然是個斷袖,而且是她特別討厭那種喜歡教訓人的性格。這就好像你特別喜歡一樣東西,卻發現它根本不值得你喜歡一樣,失望之情是難免的。
但若說她有多在意,好像也沒有,畢竟她一直都十分清醒地知道,以貌取人的開頭,必然要麵對未知的結局。世間樣貌與才學人品不相符的人那麼多,一時心動原本就不代表會有什麼未來。
她輕輕趴在自己的手背上,臉轉過來微笑著對容娘說:“也算不上很傷心吧,就是……我看上的那個俊氣郎君,就是蕭謙。”
容娘愣住了,竟然還有如此巧合的事,一時也想不出來該用什麼詞來安慰或者勸說喻然。
喻然看容娘語塞的樣子,笑道:“容娘,你也不必一副比我還在意的樣子。蕭郎君和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我們沒有緣分,而且我也不想要這樣的緣分。往後你還繼續帶我去跟其他郎君相看吧。”
容娘覺得她這是真傷心了,往日裏叫她去相親她是必然不願意的,如今竟然提出來要去跟其他郎君相看,可見這心傷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撫摸著她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
兩人在魚池邊待了半刻,喻鬆不知從哪裏跑了過來,大老遠就喊道:“阿姐,阿姐!門外有位張十七娘,說要見你!”
張十七娘?她不是和柔深一起自請流放了嗎?
算了算,今天是應該出發的日子,看來是要過來跟她道別的。
她看喻鬆跑得滿頭是汗,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去看看。你穩重點,這麼大個人了,說話沒點修養,喊叫什麼。”
喻鬆原本傳了消息等著要表揚的,誰知竟然被小小地批評了一下,撇嘴道:“你這當姐姐的,越來越像阿娘那般囉嗦了。”
喻然沒理他,從月亮門出去,穿過側門,到了屋外。
外邊是沿河的小街,此刻並不十分熱鬧。
張氏和柔深並肩站在一棵柳樹下,旁邊停了輛馬車。兩人已經脫下華裳,穿上簡樸的衣衫,看上去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頗為般配。
張氏手中拿了個包袱,見到她就親熱地走過來:“喻訟師,我們今日就要離開清州了,有些東西我想要留給你。”說著回頭看了柔深一眼,柔深向喻然抱拳行禮,先上了馬車。
張氏把喻然拉到旁邊的僻靜處,把手上的包袱塞到喻然手裏:“多謝喻訟師救命之恩,我今日能離開清州,全靠你的幫助。這些東西你可能也在我房裏見過,是其他男子送給我的東西。我如今跟了柔深,就不想再帶著這些了,幹脆交給你吧。”
喻然打開那包袱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這其他男人送的東西,她一個閨閣女子又怎麼收啊?她推脫道:“十七娘客氣了,這些東西我也用不著,你要是不想帶著,扔了就是,給我也不妥當。”
張氏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定然會害羞,悄聲道:“喻娘子不要嫌棄,這些都是我挑選過的,用得上的才給你,用不上的我全扔了。你看這金絲軟甲,是新的。這寶石匕首和暗器,用來防身最好。唯一不太有用的可能是那幅地圖,是許府的地道,當年我和許佑……我們約會的時候,他給我的。你常年在外辦案,算是半個江湖人,這些東西給你或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