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好暴發戶，有錢沒品味那種，什麼都隻求最貴不求最好，演起來沒什麼技術含量。他幽幽道：“阿然總是強調暴發戶，是覺得我長得很像暴發戶嗎？”
他長得光風霽月，出塵脫俗，此刻慵懶地倚在幾案邊，有一種恣意灑脫的味道。喻然摸著良心覺得跟暴發戶一點也不沾邊，但人總是不想承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尤其是跟蕭謙見麵總是氣場不太適合，來回鬥了幾個回合，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曾經對他動過旖旎心思。
她淡然回答：“師兄自己覺得呢？師兄來清州沒有立刻上任，應該沒少探訪民情，想必四寶街也是逛過的，可逛出什麼名堂來？所以我估計師兄就算看了賬本，也分不清是真畫假畫。賞畫如牛嚼牡丹，是暴發戶無疑了。”
她的語氣裏半認真半玩笑，分析起來頭頭是道，像是十分有道理，又處處不忘揶揄他。蕭謙隻覺得今夜月色不錯，心情頗好，伸手拿了一塊糕點放嘴裏道：“說得有道理，那明日我們就去四寶街，我在福豐樓等你。我負責當暴發戶，你負責？”
他留了半句話給她。喻然痛快答道：“看賬本。”
福豐堂是四寶街最有名的飯館，那裏的燒鵝做得十分美味，關鍵是所有東西都很貴。她覺得蕭謙果然很上道，這就扮上了暴發戶的做派，她答完話之後又喜滋滋道：“好，那明日見。天已經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蕭謙自然不會讓她一個人回去，但他身份特殊，也不好在縱目睽睽之下送她，就吩咐元魁安排了馬車，又讓暗衛成榮偷偷跟著，直到她安全到家。
喻然坐著舒適寬敞的馬車回來，一路都在心中籌劃第二天查訪書畫鋪的細節。為免打草驚蛇，肯定不能隻查許家的店鋪，其他店鋪也要隨機查一查。說實在的，這個計劃她也不太有把握，畢竟按照許家那樣的風格，店鋪裏也不會隻有一兩個夥計，還不知道蕭謙這個搭檔是否靠譜，能不能把人都吸引過去。
還有他們的櫃台裏未必有全部的賬本，說不好隻是最近使用的一兩本，能看出多少問題還不一定，真是愁人得很。
她感覺這個計劃並不完善，還有不少漏洞，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了，翻來覆去睡不好。
第二天醒來又是天光大亮了，她穿了套平日裏不常穿的粗布男裝，臉上的顏色也化得黑一些，不能跟平時一樣細皮嫩肉的。頭上也不戴冠，直接用灰藍布帶係好，活脫脫一個精明幹練的小夥計。
這副模樣不能讓阿耶和阿娘看見，她在房裏聽了半天外麵的動靜，又從窗戶那裏叫喻鬆給她放風，緊張兮兮躡手躡腳終於溜出了家門。
剛出門喻鬆便追上來攔住她：“阿姐，這是要上哪裏去？”
喻然看看後麵沒人跟出來，略放心了一些，小聲道：“去查案子，你千萬別跟阿娘說，不然她知道了又要生氣。”
喻鬆曉得輕重，點點頭道：“我知道的。阿姐你若見了蕭大哥，能不能跟他說一下，婁刺史家的小女兒婁青雁想要求見他。”
婁刺史？那個自盡的前任刺史？
喻然早就覺得他自盡的事有點蹊蹺，她還以為蕭謙早就聯係過他的家人了，可是聽這情況似乎還沒有見到。她問道：“她怎麼不直接去州府找呢？”
喻鬆額上有些細密的汗珠，臉也有些微紅，也緊張地看看了周邊，小聲道：“她去不了，要在附近的白泥庵裏照顧她阿娘。總之，阿姐把話帶給蕭大哥就好，上次我一直沒機會單獨跟蕭大哥說話。”
若是普通的朋友，當著父母的麵求蕭謙幫忙應當不難，但喻鬆沒敢在父母麵前說。喻然想起來了，喻鬆之前跟她說有個相好的小娘子，但那小娘子家裏出了些變故。原來那個小娘子竟然是婁青雁，這小孩子藏得夠深的。
她拍拍他的肩膀道：“沒問題，我一定把話帶到。”
跟喻鬆說完話，她便快步往四寶街那邊走去。昨日讓蕭謙扮成暴發戶，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扮，他那種身份的人，自恃矜貴，很難降低一點姿態，等一下可千萬別拖她後腿才好。
約好的福豐樓一層是餐館，二樓是豪華包間，還有幾間上房。整個樓是黑色木製結構，樓頂用紅漆金線描繪，在這墨香濃重的書畫一條街上顯得十分貴氣而突出。蕭謙選了這麼一個金錢味道比美食味道更濃的地方，有錢人的氛圍做得很足。
她剛要進去，門口的一個夥計就攔住她，說話挺客氣，就是態度有點傲慢：“這位小兄弟，小店今日被包了，請換個地方就餐。”
喻然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不像是能來這裏吃飯的人，想來他是找借口攔自己，解釋道：“敢問是哪位包了這店？我是來找人的。”